要让皇上开开心心地来,高高兴兴地走!
按照彰大人的说法,这就是最大的政绩,就是最好的考语!
带着这份心情,彰大人仿照清逸园“山高水长阁”的样子修了行宫大门、行宫里的太湖石都是从苏杭专门运来,再加上乾隆皇帝刚一上岸便遇到了“自发”前往接驾的万千百姓,彰宝得到了乾隆皇帝“难得用心”的夸赞。总之,山东巡抚彰宝的接驾方式远远胜于过了河南巡抚苏纪的妄猜圣意、侵扰百姓。
可就算有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开局,彰宝最终还是被乾隆皇帝严厉训斥,并被罚没了养廉银、冰炭银、车马费乃至三成的俸禄!
彰宝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乾隆皇帝如此震怒?
来到山东的第二天一大早,彰宝便早早前来汇报了乾隆皇帝的行程安排。表面上看,乾隆皇帝巡幸山东,“山东巡抚”彰宝应为“主人”而乾隆皇帝只是“客人”,所以彰宝为乾隆皇帝制定具体行程似乎并没有毛病;但实际上,整个天下都是乾隆皇帝的,皇上巡幸山东的日常行程安排自然要先请示乾隆,或者先请示随扈大臣才更为合适。
也就是说,彰宝继完美开局以后便立马犯了一个职场中最为常见的错误——没弄清自己的身份,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只是,彰宝到底是乾隆皇帝委托管理地方的封疆大吏,面子还是要给。于是,乾隆皇帝跟随彰宝来到了一段三里河堤,彰宝介绍道:
每年汛期,这段河堤最容易决口,历任山东巡抚、河道没有一个不为这段河堤费力的!
彰宝为什么引乾隆皇帝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这里面牵扯着水利工程和朝廷拨款,有利于彰宝随后的工作开展和款项申请。只是,乾隆皇帝很快发现了一个极不寻常的现象:
这个三里河堤就有十八个官员刻石树碑,那么一里河堤成就六人名节,倒也不简单啊!
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造福一方”虽然能得民心,但却并非能够摆在明面上的政绩;更何况,老百姓并没有发言权,也无法决定一方官吏的升迁;所以,这句话也就逐渐变成了“为官一任,政绩唯上”。
朝廷看你是不是干了实事,绝不会费力统计所辖百姓生活条件的提高,只会盯住摆在明面上的政绩。这段长度仅有三里的河堤,自然也就成了山东巡抚和河道官员日常工作的重中之重。
说白了,这段三里河堤就是典型的面子工程,就是历任官员借以爬升的台阶而已!
彰宝很明显听出了乾隆话中的不满,赶紧给出解释:
皇上,这都是百姓们立的!
“父母官”只顾政绩而不顾百姓死活,百姓还得违心为其叫好,跪下或者趴好让官员们踩着爬到更高的位置。其实,没有这句解释反倒罢了,有了这句解释反倒会让乾隆皇帝心疼起山东百姓:
难为了山东百姓!那么再过些时候,他们还得给你立一块喽!
官员们换了一任又一任,都是赚够了政绩以后荣升或者转任,可山东百姓一直都在这里,承受着一遍又一遍的苦难。前任“山东巡抚”国泰如此,现任“山东巡抚”彰宝亦然。
如果彰宝擅自制定行程,只会让乾隆皇帝感觉别扭;那么,视察这段三里河堤就让乾隆皇帝明显不满了!
只是,彰宝到底还没有刻石立碑,还没有投身到“面子工程”的火热工作中,所以,乾隆皇帝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按照彰宝的安排来到了下一个地方。
回到行宫,彰宝开始汇报自己在财政方面的工作:
前任山东巡抚国泰肆意贪墨、藩库亏空,账目是一塌糊涂,奴才到任后用心追缴,清理账目,做了一些实事,请皇上过目!
财政工作干系王朝根本,也是证明官员执政能力的重要标志,彰宝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追缴欠款、清理账目的关键工作,乾隆皇帝自然龙心大悦,赶紧追问:
这些账目怎么清理的,说说看!
好了,彰宝开始“作死”了:
回皇上,奴才到任时,藩库亏空两百多万两银子,奴才全力追缴还是无法补齐,奴才不能让皇上刚一南巡就看到一个亏空的藩库,因此咬牙发狠,停发了通省官员的养廉银、冰炭银、车马费等各项贴补,就连例定的俸禄也只发放了七成,总算把库银补齐了,皇上一看账目便知!
注意,这段话中,彰宝强调了几处关键点:
1、如果按照正常手段,藩库亏空根本无法补齐;
2、彰宝费力追缴藩库亏空的原因,只是因为乾隆皇帝要南巡路过山东;
3、乾隆年间,朝廷官员的主要工资就是养廉银,例定俸禄反倒成了次要。可为了填补藩库亏空,彰宝停发了通省官员的养廉银和各项额外补贴,甚至连例定俸禄也只发放了七成!
一句话,因为乾隆皇帝要巡幸山东,彰宝就让通身官员勒紧了裤腰带,补齐了藩库亏空。也就是说,乾隆皇帝害了山东通省官员!
彰宝的政绩,当然明显;只是,乾隆皇帝却成了恶人,成了替彰宝背黑锅的恶人,成了山东通省官员眼中的恶人!
想到这里,乾隆皇帝的脸色立马变了,和珅赶紧接过话来:
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夸赞,乾隆皇帝对田文镜可是有过“这老头如果健在,朕必杀之”的厌恶;如今彰宝成了乾隆朝的酷吏,而且还以乾隆皇帝的圣名为代价,乾隆皇帝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可彰宝却并没有想到这些,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填补藩库的成绩,还主动让乾隆皇帝询问基层官员。等到一群破衣烂衫的官员出现,等到乾隆皇帝了解到即墨县令刘德成甚至连骡子都雇不起,只能提前半个月、步行七百多里前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乾隆皇帝心中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值。
久历官场的彰宝,能够官至一省疆臣,自然有着过人之处,但他察言观色的功力明显不够。乾隆皇帝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可彰宝依然沉浸在显摆成绩、即将获得圣上嘉奖的喜悦中。就冲彰宝这份不灵透的劲头,他的仕途生命也基本到头了!
有了人证,还需要物证,彰宝再次给出了奏请:
通省官员节衣缩食,总算把国泰的亏空补齐了,皇上要不要看看藩库?
这句话直接引爆了乾隆皇帝的愤怒,直接扔出了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
你怎么知道朕要看藩库?你把朕当成钱峰了!
想当初,钱峰查验山东藩库差点没被国泰糊弄死;现在,彰宝又想让乾隆皇帝查验藩库,就算他不敢糊弄,本就强忍愤怒的乾隆皇帝也会认定自己会被糊弄。
总之,克扣官员俸禄和补贴补齐的藩库,不是乾隆皇帝想看到的藩库;让乾隆皇帝背黑锅补齐的藩库,更不是乾隆皇帝想看到的藩库;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着彰宝联合通省官员欺瞒乾隆皇帝的可能。
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正如和珅随后所言:
彰大人,皇上太后高高兴兴地出来走走,你们却摆出这样一副苦巴巴的穷酸相,这叫恭迎圣驾?
乾隆皇帝来到时候开开心心,可让彰宝这一通窝囊,还能高高兴兴地走吗?这可是大清盛世,可是乾隆皇帝一手打造的鼎盛王朝,就这?就这?
来到院子里,一群衣着朴素的妇人给皇上请安,唯独皇后衣着鲜艳,乾隆皇帝一家风风光光,山东通省官民水深火热,这等于直接打了乾隆皇帝的脸啊!
于是,乾隆皇帝正式爆发了:
听着,从今以后,你的养廉银、冰炭银、车马费再加上三成俸禄逐渐扣除,慢慢补齐这三十万两吧!你不是要穷酸吗,那你自己尝尝味儿吧,这叫作请君入瓮!
乾隆皇帝南巡并非体察民情、考察吏治,人家就是去旅游而已,只希望看到大清盛世的喜人景象,只希望看到官民拥戴、根基稳固而已!
彰宝此举并非“请君入瓮”,只是没能深入领会领导到底想要什么!
(本剧仅对电视剧《乾隆王朝》的剧情解析,并不牵扯真实历史,烦请看官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