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班固在《汉书·艺文志》里说:“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
这段话讲得很清楚,史官如同秘书,记载君王的言行,“左史”专门记“行”,就是“事”,形成的是“春秋”;“右史”专门记“言”,形成的是“书”。
“春秋”也有个发展过程。最初的历史,是口耳相传的民族史诗。到了夏、商、周三代,开始著于竹帛,镂于金石,这个时候叫“颂”——《诗》所收录的四十首周颂、鲁颂、宋颂是为此。再往后,衍为散文,即为“春秋”。
《孟子·离娄下》说:“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讲的就是这个过程。
那么,古代为什么把某一种历史文献典籍起名叫春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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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大概有四方面因素——
第一,“春秋”这种历史文献,是按编年体叙事——这样的文本,以表示时间的“春秋”作“书名”最为合适。
第二,中国远古的先民,先认识东方和春、西方和秋;然后才认识南方和夏、北方和冬。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里,对“萅(春)”字的解释,就包括“东方”的含义。 商朝的时候,人们对四时和四方(包含代表四时的风)已经有了明确的区分。所以,以“春”和“秋”来“丈量”时间,就很正常了。
第三,既然“春”代表“东方”,“秋”代表“西方”,“春秋”就不仅是时间度量,还是空间表达。以“春秋”来记载君王“伟业”,再恰当不过。
第四,夏、商、周三代,农业是“国家”和民生的根本。《尚书・无逸》记载周公告诫周成王,说商王朝自祖甲以后各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周公认为,商末诸王的最大荒政就是“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注重农业生产,因此而亡国。 许慎《说文》对“萅(春)”的另一个解释,是“蠢”——因季节而众虫萌动,万物生发。对“秋”的解释,则是稼穑成熟,收获季节。据此可知,把“春秋”作为记载历史的一种典籍名称,包含着春种秋收,国之根本的含义。
综合以上四点原因,以致古人就将编年体记事历史文献称为“春秋”了。
需要说的是,孔老夫子并非是“春秋”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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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一,《国语·楚语上》记载,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于周顷王六年(前613年)到周定王十六年(前591年)在位,他曾就如何培养太子一事征询史官 申叔时的意见。申叔时一下子列出了九种史官学术典籍——“教之《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焉,以戒劝其心;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休惧其动;教之《诗》,而为之导广显德,以耀明其志;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教之《乐》,以疏其秽而镇其浮;教之《令》,使访物官;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废兴者而戒惧焉;教之《训典》,使知族类,行比义焉。”
楚庄王薨,其后四十年,孔子诞焉(前551年——前479年)。显然,楚国太子读的《春秋》和孔子无关。
证据二,《墨子·明鬼下》记载,有某事“著在周之《春秋》”;某事“著在燕之《春秋》”;某事“著在宋之《春秋》”;某事“著在齐之《春秋》”。墨子言称:“吾见百国《春秋》。”
墨子生卒年月不详,但应该和孔子同时期。他能见到百国春秋,可见“春秋”不特孔子“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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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通》
证据三,唐刘知几《史通·六家》说:“春秋家者,其先出于三代。按《汲冢琐语》记太丁时事,目为《夏殷春秋》。”刘知几推定,“知《春秋》始作,与《尚书》同时。” 他认为,夏商之时即有春秋为名的文献典籍——夏商春秋。现在很多学者,认为此说可信。
概括一下——《春秋》这种编年体文体,为三代时各诸侯国普遍重视的记载历史的方法;其由世代相传的家族式史官完成;已知在孔子前已有诸多的各国春秋;孔子所修订的是《鲁春秋》——鲁国的编年史。
再后来,秦始皇的焚书令,使绝大多数“春秋”毁于一旦,孔子春秋只是幸免于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