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为官地方者,在地方上治理上积极作为,劝民耕种、大兴教化、整治治安,造福一方。
桂栖鹏先生认为“元代进士在元代地方官队伍中是出类拔萃的,他们治理地方的政绩是突出的,他们的政治素质要远远高于元代地方官队伍的水平”,也就是说“治理地方的政治实践是元代进士政治实践的主要方面,也是评价元代进士政治活动最主要的依据。”
1、重视农业生产,关注民生疾苦
农业是民生之本,俗言“仓廪实而知荣辱”,对挣扎在温饱线的贫困农民来说,粮食是最重要的事情。元朝设置劝农司,专门督察农事,并且元廷将发展农业作为考核地方官员的重要标准。
因此,地方官员大都兼任诸奥鲁农防御,处理当地,稳定社会秩序。官员任职地方后,往往会把课农功放在第一位。梁宜任知峄州民时,以农务为先,任职期间,“谨民务,肃官规,崇教本,治绩著闻”。
张起岩治理邑下,坚持“课农功,广学校······故令行禁止吏畏民服,一县帖然。”从农、学、讼各方面,关注民生,治理地方。
具体而言,关注民生,要修养生息。王士元后迁濬州知州,当时濬州刚刚经历盗贼的洗劫,城堞已坏,城内市井萧条,荒田无人。王士元心忧百姓,未曾离去,言“吾守臣,居此,职也”,勤政爱民,使濬州渐渐恢复生机。
其次,自然灾害是影响农业生产、百姓安稳的至关因素。
古代农业社会,生产力、科技水平低下,人们对自然灾害的抵抗能力比较弱,饥荒、旱涝、蝗灾是常有之事。在济宁大饥时期,州无粮以赈,当时官任济宁的盖苗,亲自前往户部,吃糠饼,泣诉济宁人民之苦,如此,感动户部官员,遂取得赈济粮。
灾害发生前,济宁民众借官粟五百石,约定秋收后还贷于官,然逢大饥,民众无力偿还,官府亦急需粮食。在这种情况下,苗盖代民众偿还。
如此心系百姓,不愧为地方父母官。康若泰任浚州判官时,遇到大饥荒,民众严重缺粮,“公恻然,捐家赀备酒肴,礼请富家,遂捐粟二千石以给贫民。”
再者,杂税输租增加了民众的负担。
元代山东属北方课税体系,杂税、苛税比多。河间路南皮地区,因盛产柳树,南边民父需长期缴纳柳课,然因当地河堤频繁决堤,柳树成活率并不高,时任河间路总管的王思诚奏请朝廷取消柳课,减轻民众的负担。
输粮于仓对民众来说也是一场苦役,从当地运往几百里远的粮仓,既费时间,又耗人力、财力。单州税输馆陶仓,然两地相距五百余里,载驮担负,又是忙碌播种的春季,民众苦不堪言。
苗盖下令,于秋季输租于仓,秋收至十月初,即可完成输租,节省民力民时。普颜不花担任保定路达鲁花赤,知保定民众需岁输粮数十万石于新乡,民众苦于路远,民生哀怨,普颜不花体恤百姓遂上言改输京仓以便民。
之后迁吏部尚书,民众感念其功绩,请求继续留任,上遂命其以吏部尚书兼任保定达鲁花赤,仍处理本路事务。关注民众,利民工程的修建与维护也是必不可少的。
王思诚在任河间路总管期间,招集民众建河堤,修行道,治理磁河水水患、淤泥之塞。梁宜在任职邳州期间,积极为民解忧,设置惠民药局,便民利民。
为政地方,始终将民众的利益放在心间,与民休息,赈灾救荒,治理水患,安民心,使所治地区成饶沃之地,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为政为民。
2、打击地方恶势力,维护治安
元代社会矛盾、阶级矛盾比较复杂,吏治腐败,豪强地主把持权力、地方盗贼活动猖獗,这些矛盾交织在一起,不仅侵害民众的利益,还影响地方的安宁。
郭嘉担任彰德路总管时,兼任诸奥鲁农的防御。在处理当地事务过程中,因盗贼猖獗,军队多次出军,导致军饷不足,而民众转输交赋,困难重重,官吏又依仗权势从中谋利,导致民不聊生。
郭嘉通过“设法计其户口,第其甲乙”普查人口,“招集民数千,教以坐作进退,万、千、百夫各统以长,号令齐一,赏罚分明”,增强当地民众的抵御能力,从而使该地兵强民壮,社会安稳。
王思诚在檀州任职时,多次建言献策,打击地方恶势力,治理地方。通过重设采金铁冶提司,管理冶金混乱的局面;设司狱,公正断案,秉公执法;签补坝夫,关注民生,使劳佚相资。
通过立法严禁官兵逃遁,设置海上警逻,提高军队战斗力,稳定治安,并采取激励捕贼者的措施,使民众参与到打击盗贼的活动中,积极维护了当地社会的稳定。
后来,王思诚出任河南山西道肃政廉访司事,行部武乡县时,监县骑高马相应,王思诚观监县即知其有罪,后在途中果然有人诉冤屈,王思诚查案后,处置了监县,打击了恶吏势力。
李稷任淇州判官时,在饥荒发生情况下,赈济于民,并立即命下属官员加强本地治安,有趁乱闹事者,立即被捉拿归案。延祐年间,盖苗任济宁路单州判官,吏治混乱,州狱内多囚犯,知州却以使者未报不及时处决。
盖苗直言使者应按时履行职责,下令责备知州、使者,使者听闻后,立即来州处理。至正初,盖苗任职毫州,惩治地方豪强,归还民田,造福百姓。
后盖苗担任山东廉访副使,因山东益都、淄、莱地旧称产金,朝廷建一府六所管理相关事宜,然猾吏为奸,百姓年年买金输官,已有六十年之久,治所祸害百姓,盖苗上言撤除府所,打击当地恶霸与奸吏。
元代山东进士具有很高的政治觉悟,对不称职的下属官员秉公处置,不与地方官员同流合污。张起岩官历地方时,曾在燕南担任廉访使。
在位期间,一方面,打击豪强,便民利民。一方面,治理水患,修堤祭神,消除水患。同时,强调为官者,要严法厉行,才能更好打击地方恶势力。
在《创建鼓楼记》中,张起岩提到“示历禁者莫敢,更鼓必于亢爽之地,则声闻波及,所以昭法制于冥昧,息奸宄于幕夜”,厉法化虚为实,震慑力显,“盗贼才知所敛”。
元代进士出身的山东官员远不同于当地的官吏,他们不惧地方官员的权势,整治猾吏、恶霸毫不手软,为地方吏治腐败和地方治安做出了贡献。
3、兴学祭祀,教化于民
自元初起,元廷就重视对孔子的尊崇。随着元科举的恢复,儒家学说更是备受推崇,地方教育呈现繁荣的局面。
在此背景下,出任地方的进士官员,始终将修建学院作为治理地方的重要举措。凡为官一方者,大都修建学校、学庙,祭祀孔子,也大都有碑文的记载。
王世元在《重修平原宣圣庙碑》记载了修建平原宣圣庙一事。
自金以来,宣圣庙荒废已久,至元统中期,曹南名臣张仲鉴任平原县尹,遂兴祭祀,修宣圣庙,使民富可教。
时任元民旬副使的王士元,居所离平原不远,听闻张县尹功绩,感慨万分,他认为地方官应宽和有度,兴学施政,令人畏而不惧,并深谙“存心道,先仁而父子睦而吏民和而长”的道理,表明臣子应“一身以先之诚以将之忠以行之治之”。
在此理念下,王士元亦兴学、祭祀,教化民众。
至顺二年,王士元任棣州判官,圣上尊崇孔孟之学,诏孔子加大成至圣文宣王,王士元称赞此事,并为之立碑。碑记“天开文运,我元朝勃兴治用尧舜之道,同符周孔教人者一本乎”,尊孔兴学,从而使“父子之道,考亭之功,我皇元之治教,皆以大成目之”。
另一位重视孔子祭祀的是邹惟新。他“自京师见莒学录诏文而刻之石”,撰写了《大成至圣文宣王加号记》,记“成宗嗣服首加大成之号,盖取孟子集大成之义而追崇之也”,“皇上继志述事,谕天下以宋儒从祀且复肇开科目,以德行经术为先”,“期于海隅同归文明之治”。
自朝廷到地方,孔子都受到推崇。囊加歹任职济阴县时,曾撰《善士郭英助文庙礼器记》,记载铸造礼器之事,认为礼器作为祭祀的物品,应区别以待,重而视之。郭孝基任职兖州时,曾奉敕致祭孔子庙文,言“阙里为毓圣之地,故特祭遣一介之臣香承手锡酒分上,尊惟中书钦”。
在任期间,称赞刘公兴学修庙、前监州燕帖木治理地方的作为,同样重视治教兴化,造福一方。当地留有碑记:
“圣朝受命用诸色目,掌握诸司,其听断曲直分别是非,虽吏人文士不及也。以此,知普颜公之贤。”
之后,任台州路总官,设县学,建孔子庙,请儒士为师,教化于民。作为蒙古进士,普颜不花兴学、断案,治理一方。
景州广川镇,原汉董仲舒之里,河间尊福乡,博士毛苌旧居,人才济济之地,王思诚任职期间,广建书院,教化民众。
王思诚曾言“呜呼,学校者人才所自出教化所由兴也,国家严守令之科责成,以六事而兴学为首”,认为全社会“诵孔子之书,行孔子之道”,国家以此安宁。
至正七年,韩镛以贤授饶州路总管,为政期间,兴办学校,鼓励人民积极求学,规定州内学校每月一次考察功课,并亲自与师生探讨经义,因此,该郡科举进第者,多于他郡。
至正初,盖苗任职毫州,积极修学宫,完州治,教化于民。司廣曾任国子监司业,他认为为政者,应大兴庙学,使地方“人才辈出”,以此不负为政之心。
至正十二年,夾谷企徽任儒学提举,听闻杜侯云翰重修学宫、兴教育之事,他有感而发,认为“圣教化正人心”,“郡县之学以育俊秀盖明达德成材实于天”,兴学以求真才实学之士。
地方官大兴教化,不仅仅是兴修学校、祭祀孔子,更有一些造福乡里的小事。
司庠自幼颇具才气,入仕后官拜西台御史,四方乡里前来求学,求学者有贵贱之别,所付学费有陶器、金属铸器,司庠一律平等对待,尽管求学者质不一,也一一传授,使他们有所收获,“乡评称之”。
康若泰入仕后,授大名路滑州判官,善政为民,素有贤明。其科举入仕之前,就重视学校的修建,“皇庆二年,偕里人唐某捐资建义学,来者云集。”
元时费县修建一学校,题“进士李彦博为之记名山东书院”,至清代费县邑人重新移建学校于蒙山之麓,仍称山东书院。
学校的修建对地方的文化、教育建设至关重要,而学田是学校得以传续的物质基础。
福山县文庙学田乡土豪吏杨德和占据,当地学校渐渐落败,后福山县各官员自发捐己俸,不费民资,使文学庙焕然一新。张起岩称赞此事,为之撰记,并言“凡为政者,预美教化易风俗务在兴崇学校”。
张起岩是元代首科状元,留有的碑刻记载有很多,其中大都记载了地方官兴修学校事情,可以看出,张起岩重视地方的治理教化。《般阳府路重修庙学记》下题名“元翰林学士张起岩”,记载朝廷号召“以兴学校作人材为务”,在济南路各长官主持下,新修庙学,造福百姓之事。
《伦镇庙学记》下题名“元翰林学士张起岩”,记载伦镇因原有学校被水淹没,县尹等官员在镇北高地,另修学宫,官民一心,终修成,张起岩赞叹该地教化有道,风俗尚好。
《修学记》下题“状元国子监博士,张起岩”,记载延祐乙卯,夏主簿祈君祖谦,在福山县修庙学,兴教化。他认为“崇学校,开设科举,以搜天下之士”,“道德文学之士接踵而出”。
《宁海州儒学记》下题“状元大中大夫奏议中书省事,张起岩,济南人”,记载至顺三年,宁海州县尹李公正卿协谋各官员,捐俸修理宣圣庙一事。张起岩认为“循良政绩自有观民风者所採”,“文教大兴”,从而“厚民俗”。
《重修大成殿记》后附记“荣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张起岩”,他认为“我皇元文明治世,学校大兴诏令,有司严加勉励,塑望日官属躬诣朝廷”。张起岩重视修建学校,以学教化民众,改变当地的风俗习惯,从而使国家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