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呢?
左宗棠在1866年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率部进入陕甘地区,1868年正式授任陕甘总督。最初的几年,左宗棠在陕甘地区的战事并不顺利,还在1870年折损了大将刘松山。刘松山本是曾国藩部将,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刘松山率领的老湘营又是左宗棠大军里的主力部队。刘松山的折损,让左宗棠甚为痛惜。
就在左宗棠遭遇重挫时,李鸿章极力说服清廷,请求派遣刘铭传进入陕西,配合左宗棠作战。
刘铭传是淮军大将,当时正赋闲在家。李鸿章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管办什么事情,都讲究利益,“无利不起早”。李鸿章怎么舍得派手下大将刘铭传前往陕西帮助左宗棠呢?
说来很简单,李鸿章让刘铭传去陕西,是要将左宗棠排挤出陕甘总督的位置,取而代之。这种做法,类似于当年曾国藩派遣左宗棠去浙江取代浙江巡抚王有龄、派遣李鸿章去江苏取代江苏巡抚薛焕。李鸿章是曾国藩的学生,自然熟悉这一套做法。
不过,清朝重文轻武,像刘铭传这样连秀才都不是的武官,很难被朝廷直接任命为总督、巡抚一类的文官。李鸿章在奏报朝廷时,巧妙地对刘铭传进行了包装:“臣查刘铭传……近年辞官归里,折节读书,深明大义,其志趣愿为国家效死力雅,不欲以武人自居……”言下之意是,刘铭传在家里通过刻苦读书,自学成才,已经具备了当文官(陕甘总督)的能力。
清廷接受了李鸿章的建议,命令刘铭传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督办陕西军务。刘铭传此前率领的铭军有28营,李鸿章将之扩充到40营,足有2万人马。随后,刘铭传就带着2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陕西。到了陕西,只要清廷下一道谕旨,刘铭传就能名正言顺地当上陕甘总督。
不过,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就在刘铭传率领大军马不停蹄地奔赴陕西时,左宗棠已经胜利结束了金积堡之战。
金积堡之战持续了一年多时间,是左宗棠在陕甘地区打得最艰巨的一次战役。正是在这场战役里,被左宗棠视为左臂右膀的大将刘松山战死殉国。左宗棠面对艰难的形势没有气馁,迅速任命刘松山侄子刘锦棠为老湘营统领,继续作战,最终打赢了金积堡之战。金积堡之战结束后,陕西基本平定,甘肃也无大的威胁了。左宗棠的陕甘总督位置,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了。
这样一来,刘铭传的到来,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下一步,刘铭传将何去何从呢?如果原路返回,则会将李鸿章排挤左宗棠的野心暴露无遗,还会弄得朝廷下不了台。如果留在陕西,又无事可做。唯一的可能是,随着左宗棠大军进入甘肃,等待新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左宗棠当然不愿意。左宗棠在给朋友的书信里,说明了原因:“李相(李鸿章)以淮军久驻秦中,本可不必,弟所以不肯调用者,以淮军异帅,自分彼此。以兵事论,淮好用众,陇右谋食太艰,多则必溃,不宜一也。以饷事论,淮军一岁九月实饷,楚军一岁求一月满饷尚不可得,若调并一处,彼此相形,难以抚慰二也。”
左宗棠不肯使用刘铭传淮军,有两点原因。一是淮军打仗,喜好人多势众。甘肃是贫瘠之地,筹措粮饷艰难,养不起那么多兵马。二是淮军的待遇远远超过楚军,如果两支军队一起打仗,难免产生攀附比较的心理,难以“一碗水摆平”。
既然左宗棠拒绝了,那么刘铭传也不能硬着头皮进入甘肃,一直驻扎在陕西乾县。
不过,1871年,事情又发生了转机。这一年,沙俄出兵占领了伊犁,引起清廷朝野震动。清廷鉴于刘铭传的实际情况,命令他开赴新疆:“刘铭传所部已谕令鼓行而西,绕赴兰州北路,由甘、凉、肃一带出关,节节前进,为收复新疆各城之计。”
这时候,左宗棠也抛弃了门户之见,主动联系刘铭传,商量进军一事。
这对于刘铭传来说,是一次绝佳的保家卫国机会。可刘铭传却上书朝廷,告病返乡。清廷无奈之下,给了他3个月的病假,回家养病。
刘铭传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