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在中国古代,清官一词素来有两种含义,一种表示地位显贵且政事不繁杂的闲职,另外一种才是如今我们非常熟悉的清廉公正的官员。关于表述前者的词句,在汉末、北魏乃至唐朝时期,都曾普遍出现于历史典籍当中。至于后者,则主要出现在宋朝后期的文学作品当中。
可以说,正是在宋朝年间,代表清廉公正的清官文化这才开始在民间兴起,并逐渐影响后世等多个朝代。在宋朝之前,中国朝政之上并非没有出现过清官,只不过始终未形成一股影响深远的清官文化。既然如此,清官文化为何偏偏在宋朝开始兴起,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历史成因呢?
一、由上至下的吏治改革
1.宋太祖深知五代黑暗
在古代中国,皇帝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当一国之君决定动用国家力量来实行改革时,往往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惊人的效果。宋太祖,在改元登基之时,就曾立下了优待文人、整顿吏治的国家政策。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吸取了五代十国最终覆灭的原因。
宋太祖,出生于官宦破败之家,自幼外出行军作战,对于五代时期官吏贪赃害民的现象,他在民间可谓是早已司空见惯。像是赵匡胤这类的王朝开辟者,当他们操掌权柄时,往往能够制定更加符合人民需求的政策,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同样如此。
关于五代十国时期的政治黑暗,在古籍资料中有非常详细地记载,下面便来引述几段。
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早年执政期间吞并岐国,灭亡前蜀,算是五代时期势力较为强势的一支。然而,李存勖执政后期沉湎声色、杀戮功臣、横征暴敛、纵容皇后干政,甚至让自己的皇后拜手下的臣子为义父,奢侈淫靡的本性在此刻尽显无遗。
公元924年,李存勖和刘皇后来到当时的首富张全义家。在宴会上,刘皇后突然跪下来拜张全义为义父,说道:“臣妾自幼失去双亲,如今一看到老年人就倍感思念,希望能够认张全义为自己的义父。”
当朝皇后要拜一名臣子为义父,此时的李存勖又是作何反应呢?《新五代史》中记载,李存勖当即同意了妻子要认义父的请求,可张全义又怎敢接受,诚惶诚恐的他坚决数次推辞,但都被李存勖以皇帝的名义顶了回去。无奈之下,张全义只好接受了皇后的下拜,又跪下来向李存勖纳贡谢恩,此事这才作罢。
从这段记载中可以看到,张全义是当时的首富,让他成为皇后的义父,肯定免不了要收一大笔的谢礼。在此之后,张家的财富也可以为皇帝所用,李存勖或许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甘愿让自己的皇后认一名大臣为义父。
一个王朝的皇帝和皇后,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手下的文武大臣,自然会通过金银珠宝来求媚于上。或许这也是为何,后唐建立不过十余年便最终覆灭的一个原因。
皇帝带头贪污腐败,下面的官员臣子又是怎样做的呢?倘若是文官,那自然就是向下搜刮民脂民膏,一层又一层的剥削从底层民众收来的赋税。如果是武官,那么其手段更是干脆利落,直接从同行手中劫财越货。
众所周知,唐代末年军阀割据,各个地方的节度使手中都有着十分庞大的势力。这些本应为朝廷效力的官员,却为了争夺财宝、名姬而互相厮杀,甚至形成了一股藩帅劫财之风。镇州节度使董温琪,死于其部将秘琼之手。
秘琼带着董温琪的珠宝逃脱,又惨遭天雄节度使范延光的毒手。然而没过多久,范延光又被将领杨光远杀害。武官为争夺财富内斗,在五代十国时期已然成为常态。
相较于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时期政权更迭频繁,政治上的黑暗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步步走上权力的最顶峰。可想而知,陈桥兵变后的他,自然会为了改变以往的乱世而做出一番努力。
2、宋太祖主动吏治改革
有些人在阅读史料时或许会感到疑惑,为何皇帝身边经常奸臣当道,正直清廉的官员反而受到皇帝的排挤。其实,这正是中国古代数千年以来大多数皇帝的御人之道。对于他们而言,一个有着诸多缺点的近臣,往往更利于掌控。
这是因为,古代中国是典型的权大于法的社会,当朝统治者的一切政策手段,其基本出发点都是保障家族的皇位能够得以传承。在这一前提条件下,官吏贪污腐败无非是疥癣之疾,虽然有害但却不至于大动干戈。
有些官员越是在政治上腐败,则表明他越不会产生与朝廷分庭抗礼的野心,古代贪官赵普和珅皆是如此。但是,过度的腐败反而会影响国家机器的运转,甚至对当朝统治者都产生不利影响。
就像是五代十国时期,皇帝包庇近臣、大臣搜刮小吏、官吏压榨百姓,成为造成当时社会黑暗、时局腐败的一个主要因素。宋太祖登基后,自然要寻求改变。
第一步,就是严惩朝政内部的腐败官员。在宋朝之前,如果不是犯了非常严重的贪腐罪行,基本上算不了什么大事。然而,宋太祖登基以后,对贪腐行为制定了非常严苛的惩罚措施。官员如果贪腐被发现,基本上就要受到死刑。
在中国,死刑也分很多种,宋太祖为了起到警示他人的作用,专门采用弃市这一刑罚。根据《礼记》记载:“刑人于市,与众弃之。”由此可见,弃市就是让犯人在人众聚集的闹市接受砍头之刑,让民众共同唾弃之。
此外,除了制定法律惩治官员的贪腐行为,宋太祖还在官吏管理制度当中,增设了一条廉政措施考察。也就是说,官员如果为政清廉,将会受到当朝统治者的重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出现了以包拯为代表的清官自然不足为奇。
官员因何而腐败,其实原因也很好理解,无非是朝廷的俸禄无法满足自己的私欲。在中国古代,社会生产力水平较为低下,朝廷如果每年都为庞大的官僚体系发放充足的俸禄,将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大多数朝代的官员俸禄,其实都是比较低的。
可是,宋朝却并非如此。宋朝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朝代,宋太祖不仅重视文人,甚至还采取了高俸养廉的政策。也就是,通过提高官员的俸禄,来降低他们贪腐的欲望,清代设立的养廉银同样如此。
总而言之,见识过五代十国时期政局黑暗的宋太祖,在登基以后采取了一系列手段来打击朝政内部的贪腐行为。久而久之,宋代朝政之上逐渐刮起了一股清廉之风,诞生了诸多心怀天下的清官,成为中国古代清官文化的代表性朝代。
二、民间百姓对清官的迫切需求
1、五代十国命如草芥
五代十国是中国历史上一段大分裂时期,在这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中国历经五个朝代十个割据政权,各路节度使有点兵权就想着占山为王,伦理道德悉数崩坏,人肉都能当作军粮,寻常百姓的生命安全没有任何保障。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有正史资料的文字记载。在《旧五代史》当中,节度使刘守光围攻沧州,城中大饥,出现食人现象。而在《新唐书》当中,一名将领指着一车尸体对士兵道:“啖其人,可饱吾众。”随即便将一车尸体当作军粮食用。
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民间的普通百姓更是因此受尽了磨难。宋太祖平定天下以后,民间出现呼吁清官当道的声音自然居高不下,重振伦理纲常、恢复社会秩序成为当朝统治者、文武百官乃至民间百姓的共同心愿。
2、民间出现道义士风
宋朝统治者以儒家思想治理国家,民间儒学复兴运动声势浩大,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普通民众以及当朝官员的政治思想。
在那时,以古代名相的为人处世风范为标榜的风气在民间扩散开来,吕蒙正、张知白、范仲淹、欧阳修乃至王安石,都曾受到这股风气影响。他们尚未入朝为官时便关注国计民生、同情人民疾苦,在上任以后更是将仁政爱民付诸实践。
这种心忧天下、忠君廉政爱民的社会风气,在宋朝民间社会广为流行,不少从民间入仕的官员,几乎都带有这一基本性格。由此可见,宋朝时期的清官文化,既有上级统治者的大力推动,也有民间风气潜移默化地影响。
结语
自宋代诞生的清官文化,即便放到今天仍然拥有举足轻重的历史意义。
在古代,清官文化成熟的朝代,士大夫每天想的并不是如何捞取更多的俸禄,而是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在现代社会,以古代清官文化为基础的公平廉政风气,如果能在各个基层蔓延开来,将会促进社会的再一次进步,国家的未来也会变得更加美好。
参考资料
《宋史》
《新五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