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见：武照兜底改造李治后宫佳丽的工作性质-《大唐上阳》201

第五十一章 废后不遂

当武照怒目转向李治时，李治的脸色已经苍白，浑身颤抖，如同筛糠，双脚也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不知道他在践踏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快快解释清楚！”

武照瞪大眼睛，放射凶光，因愤怒而颤抖的红唇，几乎要喷出火焰，整个儿成了一头咆哮发威的母老虎。

李治几乎要缩成一团，头脑低垂，一个字词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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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觉得最窝囊的，就是自己做皇上、做陛下、做朕，却带头搞起了一夫一妻制。

哎呀，真他妈窝囊啊。

有史以来，大朝小廷，明君昏主，只有妻妾无数、睡之不尽的，没有守着一个老妇女或者空身睡在大殿的，以前睡弘文馆，还有聊天探讨文艺的朋友，目今在大明宫住闲，大明宫又唤蓬莱宫，简直是蓬莱苦修院！

在这一方面，武照可不体谅李治。

武照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宫廷，最好把现有的妃嫔制度完全废除才好。

当然，皇上可以玩弄大群小女人这种制度，在这片大地上千古流传，唐朝也曾明定多次，要一下子完全废除，还是有所顾忌的。

那怎么做？武照有招。前廷外朝，官员名称和体制不是改了吗，后廷内宫，咱也来个全面改革不就成了。

原有的妃嫔，对李治而言有名无实的那些女人，名称全部改换。

以贵妃为首的四妃，以昭仪为首的九嫔，以下的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等，名称全部改变。

原先的称谓，全部作废，新设正一品“赞德”二人，正二品“宣仪”四人，正四品“承闺”五人，正五品“承旨”五人，正六品“卫仙”六人，正七品“供奉”八人，正八品“侍栉”二十人，正九品“侍巾”三十人。

若是点名，还不算少。但是看吧，“赞德”二人以下的所有女人，都是宫事职称，打杂职称，都是为天子做日常生活支持的，并非奉榻侍寝，与皇帝进行身体实操合作的。

武照借着改变名称，也达到了削减后宫美人名额的目的。

玩弄文字游戏的女人！

赞德、宣仪、承闺、承旨、卫仙、供奉、侍栉、侍巾……李治绝非文盲，让他认一认这些职称，跟小美人们的工作挂一挂钩，哪一个是宽衣解带，服务睡觉的？

是的，服务。就是日常起居服务，不是妃嫔性质了。武皇后只容许她们成为“打杂”的宫女。

这不等于兜底削除了李治的后宫吗？

武照也是有充足理由的，开导李治：“沉溺女色，有损身体，为了保护皇上龙体，以求圣寿长远万里，故此设置。”

雉奴，玩女人，伤身体，别整日整夜玩她们了。

过去，妃嫔们虽然有名无实，毕竟仍然存在。现在改革了，突然全部消失了。李治气得咬牙切齿，却无法也无力反驳。

反驳也无用。整个后宫都在武照的势力笼罩之下，李皇上的武器早也不敢胡乱调整方向了。

怎么办？继续到弘文馆消闲，跟上官仪聊天或自家读书排遣苦恼吧。

任见先生劝李治冷静冷静。退一步想一想，子女也不少了，已经八男二女了。

早年，糊里糊涂搞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李忠、李孝、李上金、李素节，萧淑妃还生了俩公主。

后来跟武照，陆陆续续，养活四男：李弘、李贤、李显、李旦。在李弘与李贤之间，还曾有个短命的女儿。

李治心里清楚，在武照之前，他可以同时有多名宠爱的妃妾，很多女性给他生孩子，噗噜噗噜的，孩子的年岁都很接近，武照上榻之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按部就班地生了。

在认识武照前，那真是少年轻狂，随意乱上，认识武照后，这才叫独孤笔法，道德文章。

太子李弘，不简单，做主编，领着许敬宗、上官仪，还有太子中书舍人杨思俭等，在文思殿组建了一个编辑部，从古今文章中，择选优美词句，编成一书，叫做《瑶山玉彩》 。

不管太子多么聪明，年龄在那里放着，十一二岁，不可能有做这种主编的思路和策划，当然是许敬宗们，为提高太子声誉，为夸饰自己的学问，干出来的。

《瑶山玉彩》很是庞大，五百卷。古书的“卷”很小，每卷大约数千近万字。

华夏锦绣文章，历来空话居多，在空话堆里选空话，非常简单。但他的卷数多，情形也是很可观的。

五百卷《瑶山玉彩》装在彩车上，献给皇上李治。

李治爱好文学那是出了名的，非常高兴，赏赐太子高级巾帛三万匹，也赏赐许敬宗很多。

李弘和太子率更令郭瑜一起念书，一直成绩很好。

率更令，是专司漏刻的太子宫属官，看职称是个打更的，掌管作息，实际是太子的小辅导老师。

可贵的是，李弘小小年纪，即有自己的思想见解和正义意识。

郭瑜领着读《春秋左氏传》 ，读到楚子商臣逼死父王一段的时候，李弘突然掩卷长叹：“为了王位竟然弑父，这种事情我正眼都不瞧它一下，为何还要写在书卷里呢？”

周襄王二十年，是公元前632年，楚国和晋国在魏国的城濮——山东鄄城西南打了一场恶仗，楚国败了，被迫收缩战线，蜷回南方。楚成公熊恽欲成霸业，努力多年，功亏一篑，十分恼丧。治理国内吧。把长子商臣立做太子。

文武们都认为商臣不是个正道人，建议主公“儿子不少，比较比较” ，熊恽图省事，不比较，坚持立商臣为太子。

商臣三角脸，马蜂眼，豺狼腔，被誉为“狼子野心” 。

后来老子看出儿子确实很坏，想把接班人替换成小媳妇生的小王子熊职。

意图废而再立？商臣岂能同意。找他老师，请求对策。

老师一肚子坏水，先劝他出奔：“出奔吧，现在时兴出奔，到哪个诸侯的地盘都有妹妹伺候。”

商臣说：“不好不好，出奔不好。外国妹妹不乖，听说都好丑好丑的。”

坏水老师压低嗓门，趴在熊商臣的耳朵边，说：“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老爹做了，行不行？”

商臣三角脸一拧，马蜂眼一揪，说：“做了他，没问题呀。”

当夜，人静，更深，熊恽正在寝殿里琢磨国际大事，还没睡着，忽听外边脚步杂沓，扑里扑腾，没等站起身，太子商臣一伙全副武装涌了进来。熊恽惊愕不置，大叫道：“儿子，半夜闯宫，却为何兮！”

商臣说：“爹，我们给您送终来了。”说完把一根白练扔向老爹。

熊恽僵在那里，半张着嘴。商臣两边的武警人员上前恶狠狠地把白练打个圆圈，给熊恽他老人家挂在了脖子上。熊恽百感交集，无法表达，忽然爆出一声：“且慢！”

商臣说楚成公：“你还有啥交代，快些莫拖时间咯！”

楚成公正是想推延时间，等候救援，他说想吃顿饭，不愿饿着肚子上路。

商臣说：“天上的饭香得很，您老就留着点肚子，上去再吃吧。”说着示意左右动手。

楚成公老眼一瞪：“都给我退开！”然后怒目盯着商臣，想说什么，巴咂巴咂嘴，没词儿，自己拿起白练，抛到房梁上，系了个扣，把自己扣进去，吊起来。

可怜楚成公一代枭雄，就这么横死了，死后一直不闭眼睛。

太子商臣接班，是为楚穆公。商臣叫来楚国宣传部的黑笔，给老爹写了篇悼文：“战斗的一生，胜利的一生，光辉的一生，为楚国人民无私付出的一生”云云。

只叹息，楚成公，在不该死的时候，在不该死的地方，以不该用的方式，死去了兮。

大唐小太子李弘，年少单纯，怀有强烈的正义感，骂那个熊商臣为了王位竟然弑父，乃是禽兽行径。

率更令郭渝听了小李弘之言，大吃一惊，但终究也是有点学问，请太子勿燥，解释说，做书的人，是要后人读书分别善恶，辨明是非，所以才把商臣的形迹写进书中，流传下来。

李弘不屑于郭瑜的解释，说：“得了吧。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我看了就讨厌，这种牵强附会的解释，我听了就不顺。扔开它，换别的书读吧。”

郭瑜知道太子的个性，立刻停止辅导《春秋左氏传》 ，换成了《礼记》——等级社会守则。

郭瑜在一次东宫教育工作汇报会上，把太子换书的事汇报了，且赞美太子“仁孝” 。

李治很高兴，笑道：“难得他这么年轻便有如此的心怀。”

武照听后，却皱起了眉头。

武照认为，太子是天子之储，总要成为天子的，身为天子者，要有兼容并蓄的度量，如果挑三拣四，思想为那些奇葩的“礼教”束缚，以后驾驭朝政，恐怕就吃力了，摆弄官僚圈子，恐怕就困难了。

太子李弘，打小就聪明，身体却常有病痛，颇像乃父李治。而一旦认为自己是对的，就非坚持下去不可，与其父皇李治软懦的个性完全不同，倒和母后武照强烈的性格非常相似。

但是，与母后的豪爽正相反，李小太子有点儿神经质，轻微的忧郁症。很小的时候还好点，稍微大起来，消极现象就明显了。

从此，武皇后对“心怀仁慈”的太子，具体的说，是对太子的未来，非常不安。

六皇子李贤，两岁封为潞王，四岁遥授岐州刺史和幽州都督，六岁离开宫中，另立王府。

遥授，是本身并不前往任所，但享用封邑的税赋收入。

李贤自幼聪明伶俐，容貌端正，学习成绩亦不亚于哥哥李弘。这个孩子身体健康，动作灵活，和太子不同，李治特别钟爱。

李贤小时候，跑到了李治面前，李治摸着李贤的头，对近臣说：“这个孩子不但已经能读《尚书》 ，也能背诵一些古人诗赋。记忆力很好，读过的书，隔一段时间再考，还是记得很清楚。朕曾朗读《礼记》给他听，他马上就记住了，天资颖悟啊。”

李显，比李贤小一岁，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初封周王，后改封英王，遗憾的是，略显糊涂，是否可塑之才，武照尚在观察。

小东西李旦，这个时候只有两岁，却已显露出好学的特质。他半岁就获封殷王，很快又加封大都督。这是非常特殊的情形，李治和武照的宠爱非常特别。

李治的那些大儿子，李忠，已是庶人，在黔州受苦。李孝，贬在遂州做刺史，也不那么愉快。三皇子李上金，多次贬逐，现在甩到益州了。四皇子李素节，从小好学，相貌俊秀，曾是太子候选人，由于其母萧淑妃运交华盖，又不能消灾免厄，丧失了性命，李素节被抛到河南申州了。

来自武照情报网的消息说，李忠、李孝皆已接近废人，不足为虑，但李上金，李素节，毕竟还是对太子将来的地位和生命有危险的人。

武照做了这些盘算不久，二皇子李孝病亡，被朝廷追赠为益州大都督。对武照而言，妨碍自己的四个皇子，少一个了。

这年是李治接受武照的建议于早春即宣布改元的“麟德”元年，公元66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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