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路上,像过街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胆战心惊,食不果腹。
渡江上岸,意味着已经脱离危险,伍子胥眼昏脑胀,一头摔倒在地上。
是的,伍子胥病了。
毕竟,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生死逃亡,一路上神经几乎要崩断了。如果不是复仇执念支撑,他恐怕会一病不起。
伍子胥躺在吴国大地上享受着微风吹拂,滚烫的额头感受到一丝丝凉意。逃亡经历侵入脑海中,展现出一幕幕艰难困苦……
伍子胥追随太子逃亡
“闻太子建之在宋,往从之”,当伍子胥得知太子熊建流亡在宋国,他也就有了目标——去宋国追随太子熊建。
与此同时,“楚并杀奢与尚也”,楚平王将伍奢和伍尚一起杀掉了。
为了推动故事情节,司马迁让伍奢留下了临终遗言——“楚国君臣且苦兵矣”。伍奢至死仍忧虑楚国,预言逃亡的伍子胥将让楚国陷入战争之苦。
“伍胥既至宋,宋有华氏之乱”,伍子胥到了宋国之后,恰逢宋国发生华氏之乱。《宋世家》记叙比较简单,“十年,元公毋信,诈杀诸公子,大夫华、向氏作乱。”
宋国发生内乱,王室互相厮杀,流亡的楚国太子又岂能保住性命?
伍子胥与熊建无奈再度流亡,“乃与太子建俱奔于郑”,这次是跑到了郑国。“(郑定公)八年,楚太子建来奔”(《郑世家》),“郑人甚善之”。
司马迁记叙仅用三个字“甚善之”,由此可见处于列强夹缝中,郑国国小力弱不敢得罪邻国,尤其是楚、晋两大强国。郑国友好、坦诚地招待,然而真心却换回了恶报。
晋顷公曰:“太子既善郑,郑信太子。太子能为我内应,而我攻其外,灭郑必矣。灭郑而封太子。”——《史记·伍子胥列传》
熊建发现依靠郑国护送回楚国基本无望,“太子又适(到……去)晋”。晋倾公有自己预谋,与熊建谋划让他再回郑国,里应外合攻打郑国。许诺灭掉郑国后将其赏给熊建。
在《伍子胥列传》中,晋顷公是袭击郑国的策划者。而在《郑世家》中,袭郑主谋却变成了楚太子建,“(郑定公)十年,太子建与晋谋袭郑”。如果熊建不是私心作祟,又怎会受晋顷公蛊惑?冒死作内应不就是因为贪图郑国的土地嘛。
“太子乃还郑”,熊建再次返回郑国。司马迁在此并未提及故事的主角——伍子胥,他大概跟随熊建一起回到郑国,或许也支持袭击郑国的谋划。
“事未会,会自私欲杀其从者”,事情还未到合适的时机,恰巧熊建因为个人原因要除掉一个跟随。“从者知其谋,乃告之于郑”,跟随了解熊建的谋划,于是向郑国告密揭发。“郑定公与子产诛杀太子建”。
“伍胥惧,乃与胜俱奔吴”,伍子胥惊恐不已,于是跟熊建之子熊胜一起逃亡吴国。
伍子胥为何惊恐,除了熊建被杀,恐怕是伍子胥也参与了灭郑谋划。如果灭郑成功,伍子胥复仇历史将由此改写。可事与愿违,不仅灭郑没有成功,还搭上了熊建的性命。而伍子胥能够再次逃脱,那真是纯属意外。
因为灭郑并非成功案例,所以司马迁没有重点记叙此事,在《郑世家》仅一笔带过,“郑杀建,建子胜奔吴。”
郑国无法立足,晋国又不足以依付,伍子胥带着熊胜再次出逃。《伍子胥列传》明确是伍子胥带着熊胜出逃,也就再次承认伍子胥陪熊建回郑,并参与了灭郑谋划。
伍子胥无奈奔向吴国
“到昭关”,按照《史记索隐》注释,昭关是位于吴楚边境的关隘。伍子胥从郑国逃亡吴国,需要再次穿越楚国,而昭关就是必经之地。
楚国各地关卡均已张贴了伍子胥的缉拿令。伍子胥在出逃后,楚平王才下令悬赏缉拿。
伍子胥带着熊胜来到昭关,昭关对来往行人严密盘查,逐一验审。无疑,伍子胥已经暴露了,“昭关欲执之”。
“伍胥遂与胜独身步走,几不得脱”,无奈,伍子胥只能与熊胜分开各自逃亡,几乎差点儿就被擒获了。两人分开也就分散了守关士兵,又是徒步奔跑慌不择路,就像被猎狗追撵的兔子。
传说伍子胥在昭关一夜白头。想想也是,如果在此丧命有负父兄,大仇未报难免遗恨。可又想不出出关办法,岂能不忧,怎能不愁。到了第二天,伍子胥起来洗脸,看到水中的模样,伍子胥笑了,满头乌发一夜变白。于是,伍子胥步履蹒跚,放松心情混出了昭关。
这当然是传说。实际上在逃亡的路上连惊带怕,加上旅途劳顿,顾不上吃喝,身体虚弱疲惫。按照中医说法,身体虚弱可能导致头发变白。不过,这点却证明了逃亡路上多么不易,也符合了“忍诟”的性格。
出了昭关,后有追兵,前有大江拦住去路。
“至江,江上有一渔父乘船”,来到江边,伍子胥心急如焚,恰巧一个渔翁划着一只小船过来。“知伍胥之急,乃渡伍胥”,渔翁看出来伍子胥处境危急,于是把伍子胥渡过江去。
“伍胥既渡,解其剑曰:‘此剑直百金,以与父’”,渡江之后,伍子胥摘下佩剑赠给渔翁表达救命之恩,并明确这把剑价值百金。
但是,渔翁谢绝了。
司马迁用这个小插曲要表达什么呢?
“楚国之法,得伍胥者赐粟五万石,爵执珪,岂徒百金剑邪!”这是渔翁回绝所说的话。言外之意楚国不计成本抓捕伍子胥,以此证实出逃的艰难。渔翁拒绝赠剑,说明渔翁救伍子胥并非图财。
在《吴世家》中,司马迁记叙了“季札挂剑”的故事,告诉我们佩剑是身份的象征,不轻易赠送他人。而司马迁用伍子胥佩剑赠渔翁,除了表达内心感激还有什么呢?
在其他史书中,渔翁接过佩剑自刎。伍子胥佩剑赠人也就表明了身份,而渔翁自杀则是为解除伍子胥的猜忌,不会泄露伍子胥的行踪。《史记》中却故意隐瞒了这段历史,司马迁用心良苦以此保全伍子胥的形象。
渡过江,摆脱追兵,伍子胥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连日旅途劳顿,胆颤心惊,江上凉风侵袭,伍子胥真的病了。
然而,复仇雪耻——这份执念,这份怨恨,支撑着伍子胥对抗过病痛。仇恨在内心燃烧,激励着伍子胥一路乞讨走向吴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复仇,这大概是上天赐给伍子胥的使命。
伍子胥到了吴国,吴王僚刚刚继位称王。“伍胥乃因公子光以求见吴王”,经由公子光引荐,伍子胥见到了吴王。
不久,吴楚边境的两个城邑,因为争抢桑叶而引发了两国战争。“吴使公子光伐楚,拔其钟离、居巢而归”,公子光受命攻打楚国,攻占了钟离、居巢两个城邑。
公子光胜利返回吴国,伍子胥趁机游说吴王僚:可以再派公子光攻打楚国,可以攻占楚国。公子光当即揭露了伍子胥真正意图,不过借助吴国力量为自己复仇罢了。
“伍胥知公子光有内志,欲杀王而自立”,伍子胥知道公子光对内有野心,想要杀掉吴王僚而篡夺王位。伍子胥引荐刺客专诸给公子光,最终刺杀了吴王僚。公子光自立为王,这就是吴王阖闾。
“阖闾既立,得志,乃召伍员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阖闾即位终于得偿所愿,于是封伍子胥为大夫,参与处理国家大事。
伍子胥在吴国受到吴王阖闾的宠信,他忘记复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