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21年,颍考叔寻了新奇的东西献给郑庄公,郑庄公很是喜欢,就赐了颍考叔一桌食物,不过让郑庄公感到奇怪的是,颍考叔在吃的时候,把肉留了下来。
郑庄公纳闷,就问了一句为什么,颍考叔就说:“我家中有老母,我吃的东西她也都尝过,但没有尝过君王赐下来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给母亲吃。”
颍考叔这话自然不会为了在郑庄公面前秀孝心,而是为了给郑庄公排忧解难的,果然,颍考叔说完这句话后,郑庄公不无懊悔地说:“你还有母亲可以送,我却没有。”
颍考叔当然知道原因,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郑庄公也是憋得久了,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颍考叔,其实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简单来说就是:郑庄公有一个偏心到没边的母亲和从来都不省心的弟弟。
郑庄公的父亲是上一任郑国的国君郑武公,母亲是申国的公主武姜。武姜嫁给郑武公三年后就生下了郑庄公,不过武姜生产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意外,要么是难产,要么是受到了别的惊吓,这从郑庄公被取名“寤生”就可以看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武姜很不喜欢这个儿子,能不抱就不抱,能不见就不见,很多时候,武姜就当作没有这么个儿子,尤其是寤生三岁的时候,武姜又生了一个儿子,即共叔段。
共叔段出生之后,武姜将全部的母爱都给了共叔段。
同样是亲生的儿子,但郑庄公和共叔段在武姜这里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我们知道,一个母亲太过偏心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郑武公这样的家庭,毕竟家里有国君位子要继承,母亲太过偏心很可能酿成一些本可以避免的祸患。
随着两个儿子的长大,武姜渐渐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想让共叔段做太子,但郑武公不是一个糊涂人,毕竟寤生是嫡长子,郑武公一直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寤生,也从没有动过废长立幼的心思,所以郑武公病逝后,寤生如愿成为郑国新一任的国君,即郑庄公。
武姜拿捏不了丈夫,就在儿子身上想办法,等郑庄公继位之后,武姜就要求将制地给共叔段做封邑,制地地势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郑庄公自然不会同意,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郑庄公就说:“制地是个险要的地方,虢叔层死在那里,还是挑个其他的地方吧。”
武姜也不傻,她知道制得不好要,她也没想真的要来,她要的是郑庄公不能再拒绝她,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将京地给共叔段做封邑,郑庄公拒绝了母亲一次就不好再拒绝了第二次了,于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实际上京地也不适合给共叔段做封邑。
正如蔡仲所说:“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
郑庄公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母亲一心为弟弟考虑,他也只能同意,但他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应对之法,对于蔡仲的忧虑,他并没有多说,只回以“多行不义必自毙”。
共叔段到了京地之后好一番布置和操作,他撺掇周边的地区都听自己的话,还扩大自己的地盘,似有和郑庄公争权之势,等到实力差不多了,共叔段又开始修理城郭、储备粮食、武装兵器、充实兵力,隐隐有发动战争之势。
在这个过程中,郑庄公一直在冷眼旁观,倒是急坏了国内的卿大夫,纷纷要求郑庄公赶紧惩治共叔段,而郑庄公却一直在不动神色的等待时机。
郑庄公知道,惩治共叔段并不难,难的是还要牵扯到母亲武姜, 他要让共叔段的野心天下皆知,让共叔段彻底在郑国无法生存下去,他力求一击即中,不给共叔段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他对共叔段的一行一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也知道武姜准备和共叔段里应外合,想要一起将他这个郑国国君赶下台。
后来共叔段的野心膨胀到一个点,和武姜终于商量了一个具体的起事时间,自然这个时间也很快被郑庄公知道,并立即派子封率领二百战车攻打京地。
京地的百姓本就反对共叔段,自然战争于郑庄公是有利的,于是共叔段只能一逃再逃,狼狈离开了郑国,而武姜也被郑庄公送到了城颖软禁了起来,还生气地发誓: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母子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不过武姜毕竟是郑庄公的母亲,尽管她偏心到了极点,但孝道大于天,仅仅过去了一年,郑庄公就后悔了,不管是出于政治考虑还是母子情分的考虑,郑庄公都觉得自己不应该立下这样的誓言。
但一国国君得做到一言九鼎,郑庄公也不能轻易毁了这个誓言,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颍考叔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颍考叔不动声色地引导着郑庄公说出了心里话,等郑庄公说完事情的原委并表达了自己的后悔之意后,颍考叔想了想就笑着说:
“这好办啊,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泉水,从地道中相见,就不算违背誓言,那时候谁也不能说您什么。”
郑庄公一听,妙啊,于是就赶紧命人挖地道、通泉水,然后和武姜愉快地在地道了见了面,母子关系就此缓和。
武姜经此一事知道这个儿子早已脱离自己的控制,不是自己能拿捏的,小儿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管了,只能扮演好郑庄公的母亲安度晚年罢了,而共叔段最终客死他国。
郑庄公在这场一对二的家庭战争中大获全胜,然也并非那么光彩,孔子作《春秋》,只用六个字来概括这件事:郑伯克段于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