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绛劝谏晋悼公“和戎”

在燕国的北部，有一个山戎族古国无终国。无终国的祖先在周武王灭商的战争中建立了功勋，周武王将他册封为子爵，封在无终山一带，也就是现在的河北省唐山市玉田县西北。

春秋初年，燕国国君燕庄公因为屡受戎狄的侵扰，就向当时的霸主齐桓公求救。齐桓公亲自率兵北征，与燕国和无终国的军队联兵一处，共同讨伐另一个山戎族国家令支国。令支国的国都很快被攻破，令支国的国君带领残余部队相东逃窜，投奔了另一个山戎国孤竹国，孤竹国的位置大致在现在的河北省滦州市和秦皇岛市卢龙县之间。齐、燕、无终三国联军经过苦战，将令支和孤竹两国的军队全数歼灭，这就是“齐桓公北征山戎，斩孤竹南归”的历史故事。战后，齐桓公将令支和孤竹的土地划归燕国；将小泉山下的土地划归无终国，小泉山在如今的河北省唐山市玉田县城东。

晋国与戎狄部落相邻，长期以来双方保持了一种既对峙又交流的关系；晋献公和晋文公都曾经迎娶戎狄女子，婚姻关系的建立，使双方的关系更为密切。但是在晋国发展的早期，对戎狄部落一直以防御为主，直到公元前601年，刚刚担任中军将的郤缺代表晋国与白狄达成协议，共同对付秦国。三年之后的公元前598年，郤缺亲自前往狄人的聚居地，与白狄部落的首领举行会盟。双方歃血为盟，晋国承诺将保护白狄不受赤狄的攻击，白狄从此成为了晋国的盟友。郤缺与白狄首领的这次会盟，史称欑函之会。

欑函之会后的第五年，即公元前594年，晋国出兵攻击赤狄，消灭了赤狄中最强大的潞子国；同年，消灭了长狄邻叟瞒；第二年，消灭了赤狄中的甲氏、留吁、铎辰等部落。公元前588年，赤狄部落廧咎如被灭，赤狄彻底灭亡。

随着赤狄和长狄德先后消亡，晋国的疆域向东大大拓展，与东方的齐国、卫国、鲁国等国家接壤。

与晋悼公同时代的无终国的国君名叫嘉父，是个很有才能的君主。他任用了大夫孟乐等来自中原地区的人才，励精图治，对内发展国力，对外与山戎的其它部落结成联盟。嘉父清楚地看到晋国的强大，深知不能与晋国为敌，于是在公元前569年，无终子嘉父派大夫孟乐出使晋国。孟乐首先与魏绛取得了联系，通过魏绛，向晋悼公进献了虎豹的皮革，并请求晋国与山戎的各部落讲和。

晋悼公最开始并不打算与山戎议和。他对魏绛说：“戎狄贪婪而缺乏亲情，咱们不必与他们交好，直接去攻击就行了。”

魏绛劝晋悼公说：“如今大多数的诸侯都臣服于国君您的威仪，陈国也主动向咱们晋国投诚。这些国家都在注视着晋国的一举一动，如果晋国以德服人，他们就会亲近咱们；如果不能以德服人，恐怕这些国家就会背离咱们。现在楚国恢复了对陈国的进攻，如果咱们去攻打山戎，就不可能分兵去救援陈国，陈国一定会认为自己被晋国舍弃了，到那时其它的中原诸侯也会对晋国失去信心。山戎不过是一些禽兽而已，但是为了捕获禽兽而失去了中原各国的拥戴，就得不偿失了。”

晋悼公听了魏绛的话，皱着眉头沉思不语。魏绛顿了顿，又接着说：“《夏训》上有一个有穷氏的领袖后羿的故事……”

晋悼公见魏绛忽然不说了，好奇地问道：“后羿怎么了？”

魏绛说：“从前夏朝刚刚开始衰落的时候，后羿带领自己的族人从鉏地迁到了穷石，在夏朝百姓的支持下取代夏朝，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后羿射箭技术高超，整日沉溺于打猎，对朝政不上心，还抛弃了武罗、伯因、熊髡、尨圉等贤臣，反而重用寒浞这个奸佞小人。这个寒浞原本是伯明氏的不肖子孙，被伯明后寒抛弃后，后羿收养了他，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让他辅佐自己。结果这个寒浞在宫里讨好后羿的女人，在宫外广施财物，愚弄百姓。他趁后羿沉迷打猎的机会，扶植自己的亲信，夺取了后羿的国家。后羿的女人和百姓都转而支持寒浞，而后羿自己还妄想着从打猎的地方反攻寒浞，结果被手下人杀死，煮熟了让他儿子吃。后羿的儿子不忍心吃，就被杀死在有穷国的城门口。夏朝的贤臣靡逃亡到有鬲氏，躲过了诛杀。寒浞和后羿的妻妾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做浇，一个叫做豷，这父子三人都是奸诈邪恶之辈，对百姓不施恩德，只喜欢四处攻伐。浇奉命带兵灭了斟灌氏和斟寻氏；寒浞把浇封在过地，把豷封在戈地。靡从有鬲氏那里聚集了斟灌氏和斟寻氏的遗民，带领他们消灭了寒浞，拥立夏朝的继承人少康为国君。少康攻灭了浇，少康德儿子后杼攻灭了豷，有穷氏就此灭亡。从前周朝的辛甲担任太史的时候，命令百官都要劝诫天子的过失。后羿身边就是缺少这样的贤德之人。后羿作为国君，不顾国家的忧患，一味贪图打猎嬉戏，只想着飞禽走兽，因此落得个身死国亡的下场。后人应该引以为鉴啊！”

魏绛特意提到后羿的故事，是因为晋悼公也非常喜欢打猎。魏绛一语双关，一方面提醒晋悼公不要过于贪图玩乐，应该更重视国家大事；另一方面也是把山戎比喻成飞禽走兽，建议晋悼公不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山戎身上。

晋悼公还是拿不定主意。他问魏绛：“跟戎人讲和是最好的办法了吗？”

魏绛回答说：“跟戎人讲和有五个好处：第一，戎人逐水草而居，重财货而轻土地，咱们可以向他们收买土地；第二，双方议和后，边境和平，百姓们可以安心地在田地里耕作，农业能够得到发展；第三，戎狄事奉晋国，一定会让四方的邻国震动，诸侯会更加慑服于国君的威严；第四，用德行安抚戎人，无需动用武力，可以减少流血战争，节省开支；第五，以后羿的教训为鉴，重视德政，远方的国家会归顺晋国，近处的国家会服从晋国。请国君您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为晋国的将来慎重谋划吧！”

晋悼公听从了魏绛的建议，派他与山戎的各部落结盟。此后，晋悼公致力于发展生产，治理百姓，并且按照周礼的规定，只在农闲的时候外出游猎。

晋国的国势更加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