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常说:见字如见人。意思是说从一个人的书法字迹上可以看出此人的品味高低、学识修养,一个人的字就代表了此人的形象和内涵。
但实际上,字写得好就代表写字的人学识修养也好吗?除了古代那些大书法家之外,如宋徽宗时期的大奸相蔡京、宋高宗时期的奸相秦桧等人,他们的书法同样冠绝古今,但却不能认为他们的“字品”就如同他们的“人品”。看来,“字如其人”这个词已经不准确了。
而若是聚焦古代的文学诗歌界,同样的道理也依然适用:写诗好并不等同于人品好,一些古代诗人虽然文采斐然,但人品却着实非常一般。
能写得一手好诗并不等同于作者的人品也好
清代文学家刘熙载曾在《艺概》一书中写到:诗品出于人品。五代时期的徐铱在《书成氏诗集序》言:观其诗如所闻,接其人如其诗。
这些古人之所以有这样的观念和看法,是因为他们自己都是清高端洁之雅士,相信人品就如文品,可以直白无讳地展示给天下,以示其才德昭昭。
实际上,在一般情况下,人品与文品、诗品之间确实有相互映射的因果关联,但从理性的角度来讲,人品与文品、诗品并不能简单地等同互代,应该说文品、诗品并不能完全反映作者的人品,对于一个诗人来说,人品高了那么诗品必然也不会差,但反之则并不成立。
上述辩证的观点可能给人以空洞的说教之感,别急,举几个例子来说:写出《悯农》一诗的李绅在其仕途发达之后就成了一个豪奢跋扈、倨傲暴戾之人,因为他为官贪庸暴酷,最终还得到了皇帝对他“削去三官,子孙不得仕”的惩罚。
有着“大唐第一渣男之称”的元稹,一边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唏嘘感伤之作,一边见一个爱一个、大肆摧花折柳,他对待女人一向是始乱终弃、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的态度,可见人品真得很糟糕。
无独有偶,同为唐代诗人的崔颢,其才情一度曾让李白搁笔,但他一生挚爱酒色和赌博,为人轻浮放浪,世人称其“有文无形”,这种毁灭名誉般的定义也让崔颢离开了宦海,最终在塞外军营中了却了余生。
大诗人元稹——风流才子、唐朝渣男
人们总是说“古代才子多风流”,既然如此,那么在社会风气最为开放的唐朝,才子们的“自由”和“放浪”显然就更加无拘无束了。
可凡事终究还是要讲究个尺度,任你再怎么倜傥不羁、风流潇洒,也须具有一定的道德底线,一旦逾越了,不但世人会有负面评价和看法,就连青史都不会给你保留什么好名声、好脸面。
只可惜唐朝大诗人元稹就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爱女人的时候确实情真意切,可抛弃女人的时候更是非常决绝,就这种可怕的行径,为他“赢得”了“渣男”的负面风评。
公元779年,元稹出生在河南洛阳,他是北魏宗室后裔,元稹8岁那年其父元宽病逝,出身于荥阳名门望族的母亲郑氏毅然担负起了整个家庭重担。
不但精心养育元稹,还为其遍寻名师,而元稹自小聪慧过人,少时便初绽才名,于贞元九年考试及第,自此一路平步青云、封仕拜相,先后出任同州刺史、尚书右丞、武昌军节度使。
当年,24岁的元稹与32岁的白居易一同登科,同时入仕,从那之后,两位大才子就成了惺惺相惜的莫逆之交。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元代戏剧家王实甫所写的《西厢记》,其实,《西厢记》原本就是从唐朝元稹所写的小说《莺莺传》中脱模改写出来的。而更有趣的是,元稹正是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为蓝本而写下的《莺莺传》。
《莺莺传》讲述了张生因救护了远房姨母一家,故在答谢宴会之上得以见到闺中表妹崔莺莺,张生一眼便钟情于她。
后来,得婢女红娘相助,张生与崔莺莺私会并定下了终身。可是后来,张生参加科举考试失败,他将一切都归因于崔莺莺这位红颜祸水,遂对莺莺始乱终弃。
小说结局也很哀戚:张生与崔莺莺一别两宽,莺莺其后另嫁他人,张生也另娶了新妇成家。
而这本小说的生活原型却是这样真实发生的:公元799年,21岁的元稹寓居蒲州,初仕于河中府。
当时驻军骚乱无禁,扰的蒲州百姓不得安宁,而元稹的母家恰好有一房远亲居住在蒲州,元稹就通过借助官场朋友的权势和力量保护了远亲一家,其后,元稹与远亲家待字闺中的表妹相知相爱,暗中情定。
但是没过多久,心系功名的元稹再度回归了京城参加官员选拔任用考试,成功中榜之后用一首诀别词寄予表妹,表妹见词而知其意,遂收心断情,其后嫁作了他人之妇。
也不知道收到分手信的表妹到底伤心了多久,总之元稹那厢是绝对没有半分哀戚之情的,因为他的好事马上就来了——元稹登科之后被授予了校书郎一职。
入仕的小青年自然是才华横溢、风华正盛的,而时为太子少保的韦夏卿大人彼时正为爱女韦丛择选良配。
其后,韦大人看中了元稹,元稹也想借着婚姻得到权势相助,于是,24岁的元稹便高高兴兴地迎娶了豪门千金韦丛为妻。
韦丛婚后就从玉指纤纤的千金闺秀变成了洗手羹汤的小官妇,甘心情愿地跟着元稹过着需要操心柴米油盐的生活。
韦丛爱慕元稹的才华,她一心盼着几年之后元稹得以仕途晋升,那时候必定是苦尽甘来、荣禄不愁的。
于是,她为了家庭生计,不惜将嫁妆拿出来应付生活开支,操持家务杂事一向不许元稹插手,只让元稹好好读书、好好为官。
在清贫劳碌的岁月里,韦丛还为元稹生下了5个孩子。而就在元稹被擢拔为监察御史的时候,韦丛却因身染恶疾而去世了。
出任监察御史的元稹后被调任至蜀地,在那里,元稹结识了乐妓出身的唐代女诗人薛涛。薛涛素来才名清傲,可当她遇见了元稹便乱了芳心,与其展开了一场“文采与辞藻浪漫飞扬”的姐弟恋。
当初韦丛去世,元稹哭得涕泪交加,发誓此生要为亡妻守身一生,不复再娶。可到了蜀地、遇见了薛涛,元稹就把尸骨未寒的亡妻给抛到了脑后,再度过起了郎情妾意的甜蜜生活。
其后,元稹又被一纸调令调回长安,元稹自然面临着与薛涛别离。薛涛自知身份低微,因担心影响元稹的仕途而未随元稹离开蜀地。两人临别时定下了3年之约,薛涛就挥泪作别了元稹。
元稹离开蜀地,后来在宦海之中浮浮沉沉,屡次因正直不阿而受到打压、遭到贬官,官场上的斗争已经足够闹心了,家里的几个半大孩子还牵绊住了元稹的精力,随着岁月的流逝,元稹自然而然地又“忘却”了还在蜀地痴等的薛涛。
公元823年,元稹出任浙东观察使,他兴修水利、爱民如子,故深受百姓欢迎爱戴。时值唐朝戏曲明星刘采春在绍兴演出,元稹也慕名前去观看,台上的刘采春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吟哦婉转,元稹不禁大为心动,遂用一首诗将刘采春成功地撩拨到自己的怀中。
25岁的刘采春红杏出墙,后来甘心情愿地与丈夫和离,成了元稹的专属情人,她和元稹的纠葛在民众之间广为流传、几乎成了街知巷闻的艳事。
只可惜,这一段恋情也是无疾而终,公元829年,元稹调回长安任职,他临行前决绝地抛弃了刘采春,造成了失夫又失恋的刘采春在绝望之际用投河自尽的方式结束了不堪回首的一切。
曾让李白搁笔的唐代大诗人崔颢为人无礼、名声很臭
公元704年,同为盛唐诗人的崔颢在顶级门阀士族“博陵崔氏”这个大家族中降生,他少年好学、文采飞扬,19岁就考中了进士,官至太仆寺丞。
崔颢率性直爽、才思敏捷,早期的诗歌多数都是以闺中情怀和女性的日常生活为主题,不免有些轻浮浅薄,难登大雅之堂。
其后,崔颢游历天下名山大川,性情方才成熟大气起来,其后,他所写下的诗歌多数都是气势雄浑、慷慨豪迈的风格,尤其以一首《黄鹤楼》而为世人所称道。一首《黄鹤楼》曾让诗仙李白敬服喟叹,据说,李白还曾为此而一度搁笔。
崔颢的诗名很大,但风评却不好,唐代时人评其是“有才而无德”。这就比较奇怪了,崔颢出身名门,又自小知书识文、才情卓著,却为何无德呢?
《唐才子传》中是这样说的:(崔颢)少年为诗,意浮艳,多陷轻薄。然行履稍劣,好蒱博,嗜酒。娶妻择美者,稍不惬,即弃之,凡易三四。
这样看来,崔颢还真是坏毛病不少,一来爱喝酒,二来爱赌博,三来爱美色却总是喜新厌旧、三番四次地换老婆。
看来,难怪崔颢年少时总爱写那些香艳迷离、轻薄浮夸的诗作,他骨子里肯定带有相当程度的风月之意,以至于成年后挑选妻子总是以美色为先,还用情不专,见一个爱一个、见新而弃旧。崔颢如此纵情迷性、轻贱女子,实在薄情寡义、礼德有失。
后来,崔颢写了一首诗献给北海太守李邕,为人方正的李邕见诗作主题乃是描写闺情的,不禁心生怒气并弃诗甩袖离去,临走时还丢下了一句:小儿无礼!
一句“小儿无礼”,似乎让崔颢诗品轻浮的消息不胫而走,崔颢因为一首闺情诗而被文坛泰斗嫌弃,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得到朝中高人权贵的赏识,还得到了时人极低的评价、青史闻恶。
无论是以诗歌著称的元稹、崔颢,还是以墨宝而闻名的秦桧、蔡京,古往今来,每一个人都是环境的产物,他的出生背景、成长经历、所学所见,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塑造着个人的品质、思想、修养以及内涵。
对于某个人人品的衡量,在每一种不同的价值观下往往得出的结论都不一样,而无论是诗歌也好、书法也罢,单从一个专业技术的角度是没办法判定作者人品优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