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画家郑板桥,人称“扬州八怪”之首。 他写得怪,画得怪,说话办事也怪。扬州府志上记载,他是 “有奇才,性旷达,不拘小节;于民事纤细必周。”就是说: 怪虽怪,给老百姓办事非常细心周到。
审驴这个笑话, 传说是他在山东潍县做官时候的事。
潍县这个地方,东至莱州、 登州,西经青州城到济南府,是一条要道。 郑板桥写的潍县竹枝词头四句就是:
三更灯火不曾收,
玉脍金齑满市楼;
云外清歌花外笛,
潍城原是小苏州。
他把潍县比成苏州,说明当时这儿交通发达,经济繁荣,市面上非常热闹。
这年十月初一,潍县东关逢集。当时秋收刚过,农副产品上市,有买有卖,生意兴隆, 几十里外的农民都来赶集。
郑板桥想到集上逛逛,办完公事,换上便服,溜溜哒哒就到东关来了,走到一家饭铺门口,见路边围着一群人,人群里边有哭声。
郑板桥纳闷,分开众人一看,是个老头儿。这老者六十上下,花白头发,头顶上盘着小辫儿,身穿一件破夹袄,脚蹬一双脸儿铲鞋,腰系扎包别着一支小烟袋子,看样子是乡下来的,蹲在地下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很伤心。
郑板桥问:“老人家, 你哭什么?”
老头儿一撇嘴: “驴!
“驴?”郑板桥一看, 不错,饭铺门口树桩子上拴着一头驴。
说:“驴这不在吗?”
“在?骡子没哩! .... 驴眼瞎哩!腿一瘸一拐俺儿拿嘛说媳妇啊!”
郑板桥一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仔细一盘问, 这老头儿是城南二十里铺人。家里一老一少爷儿俩, 他儿子给财主当长工, 三十了还没娶媳妇儿。
今年老头儿租了二亩地种黄烟,赶上风调雨顺, 肥上得又足,烟叶儿长得象小蒲扇似的秋后,老头儿把烟叶儿劈下来上炉烤黄了,想到集上卖个好价钱,攒钱给儿子说媳妇儿。
可是一个人赶集路远挑不动,儿子又不在家。怎么办? 就从隔壁家借了头菊花青的骡子。
今天清早鸡叫头遍, 老头儿就起来了,自己不吃饭,先喂饱了牲口。 然后空着肚子跑了二十多里,等把烟卖了,肚子咕噜噜一响,这才想起还没吃饭呢!
老头儿牵着骡子, 一边走一边寻思: 吃什么呢?水饺,太贵! 肉火烧?噎得慌!吃肉火烧再喝碗豆腐脑儿倒不噎得慌了, 可那要花多少钱呐!他舍不得。
牵着骡子走啊走啊,来到一座小饭铺门口, 抬头看门上挂着招牌,潍县朝天锅。
老头儿高兴了,解馋解渴价钱便宜,哎, 就吃它吧!
什么叫“朝天锅”?到过潍县的都知道,是这儿的名吃,就是饭铺屋里摆一口大锅,锅口朝天。有人说:废话!锅口不朝天,朝下扣着怎么使呀?人家这锅口朝天, 不盖锅盖。
吃饭的人围着锅坐一圈儿, 都瞪眼瞅这口锅。瞅什么呢?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猪肉。吃饭的时候, 那阵拿两个制钱,饭铺掌柜的先给你两卷热单饼卷肉; 然后,往你脸前摆上一只碗,碗里有葱花、香菜、辣油、沏上锅里的肉汤,让你吃卷饼,喝肉汤。饼不够另买,汤随便喝,不要钱。
老头儿惦记给儿子说媳妇,想省钱, 就把骡子拴到门口树桩上, 进门掏出两制钱,吃两卷单饼,逮住锅里的肉汤,左一碗,右一碗,连气喝了十八碗!武松在景阳岗喝了十八碗酒,他喝了十八碗汤,等他吃饱了,出门一看, 嗯?骡子变样了:来的时候浑身的毛锃明瓦亮,屁股蛋儿滚瓜溜圆; 转眼变得灰不溜秋,个儿也小了,耳朵也长了,牙也掉了, 还一只眼——是头瞎驴! 解开缰绳遛遛吧,腿一瘸一拐又瞎又瘸。要命啦!
老头儿明白:这是刚才吃饭的工夫, 有人偷偷用瞎驴把骡子换走了!四下看看,集上黑压压一片人, 上哪找去?
这怎么办?骡子是借的,还人家瞎驴人家不干哪! 赔?卖烟的钱全搭上, 也买不着一头骡子,再说, 拿什么给儿子说媳妇。
哇!老头儿越想越没辙, 蹲在那儿哇地哭起来了!
围着看热闹的都傻眼了,人山人海没处找哇。 郑板桥围着驴转了一圈儿,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 对老头儿说:“起来, 不要哭了!”
老头儿把脖子一歪:“不哭, 俺那骡子回不来哩。哇”
“你哭就能哭回来吗?”
“回不来呀, 可不哭俺心里难受。 哭哭痛快, 一痛快……”
“骡子就回来了?”
“这……也回不来!”
“说的是呀。 这样吧, 你把这头瞎驴给我,三天之后,我还你那匹骡子。”
“啊?你……”老头儿一听不哭了,把眼瞪起来, 上下打量郑板桥:"噢,看你穿的长袍马褂, 说话文文诌诌, 闹了半天, 俺那骡子你偷去了!”
郑板桥心想:我偷骡子干嘛!忙说:“我呀,干嘛偷骡子……”
“那你偷嘛?”
“我嘛也不偷!我是想替你把骡子找回来。”
“小偷早跑了,这么多人, 你哪找去?”
“人跑了,他的驴还在,我问问这头驴。”
“问驴?俺明白了,你不是偷骡子的, 也是个驴贩子!”
嘿, 又成驴贩子啦!
“哈哈哈……” 郑板桥没生气,反倒乐了:“你怎么看我象个驴贩子呢?”
老头儿说:“人有人言, 兽有兽语呀,你不是驴贩子, 咋能听懂驴的话呢?”
“这……”, 郑板桥还真让他问住了!
这工夫,看热闹的人里边有个认识郑板桥的, 赶紧把老头拉到一边:“老头儿, 你真该死!”
老头一愣:“咋, 丢牲口就够倒霉的了, 俺还该死!”
“怎么不该, 你知道他是谁?”
“驴贩子呀!”
“得了吧!他呀, 是七品知县, 咱们的父母官,郑板桥,郑大人!”
哥儿们, 老头儿一听乐了:“嘻嘻, 别哄俺哩!真的县太爷咱没见,可俺听过戏。 戏里的县官都是身穿红袍,头戴乌纱帽,木头底鞋半高。 没出台衙役先往两边一站:呛啷采来、呛啷采来,哦……”
“嗨!你说的那是唱戏。郑大人和别的官不一样,喜欢微服出巡, 这叫私访!”
“私访?”老头儿想: 有这个说法。私访是县官出来办案哪, 谁骂他他逮谁呀! “哥儿们,你这话是真的?”
“真的! ”
“不假?”
“一点也假不了!”
“俺那娘哎……”噗通……朝郑板桥坐下了!
那位问了:他该跪下,怎么坐下了呢?吓的。腿一软,瘫在那儿啦!郑板桥伸手把老头儿扶起来:“老人家,不必害怕。三天之后,来衙门牵你的骡子就是。”
第二天,县衙门口贴出一张告示,是郑板桥亲笔写的我念念:
“告示曰:头生双角, 蹄分两瓣者为牛,耳短直立,尾有长毛者为马;体小耳大,面目修长者为驴!而非驴非马者谓之骡……”
—全是实话,“人世间,各一其物,各一其名,岂有牛马驴骡混为一谈者哉?……”
怎么能搞混了呢?“今有龌龊辈……” 就是不好的人。 “以驴换骡,冒名顶替。然丢骡得驴者事出无心;以驴换骡者实属有意。 一个哭天号地鸣冤;一个逃之夭夭而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为了整饬民风,严明法纪,本县定于某月某日午时三刻, 在衙前……”开刀问斩?不——“开庭审驴!”
这张告示轰动了全城,谁看了谁说新鲜:“二哥!”
“咋?”
“这驴怎么审?”
“不知道!俺见过审人,没见过审驴的。 八成驴会说话,问什么它说什么。”
“啊,怪物!那谁敢审?非把人吓跑了不可!”
“你说这是咋回事?”
“听说郑大人字画是高手,办案子怕是外行。他寻思出张告示一吓唬,人家就投案了。岂不知……”
这工夫,丢骡子的老头儿也在看告示, 听见这话不愿意了。
他听过《包公案》里的“黑驴告状”,迷信, 另外,见说话的人面黄肌瘦,披着黑夹袄,抱着膀, 模样儿就让他腻歪。一听说郑大人办案外行,气得拿白眼珠瞪那个人。
那人纳闷:“你瞪俺干嘛?”
“干嘛?骡子是俺丢的!”
“啊,是你! .......你找骡子去,别瞅俺哪!”
“你说不能审驴, 俺就要问问你,没吃过猪肉,你没见过猪跑吗? 说书唱戏的有一出《包公案》,黑驴拦轿告状,替主人伸冤,领着王朝、马汉把孬种逮住哩。那是说包青天包大人,咱这是郑青天郑大人。郑大人虽说比包大人小几岁,可他们是姨表弟兄啊!” 他替郑板桥吹上啦!
那人听着不对劲,说“嗯,包大人是哪朝,郑大人是哪朝,两码事呀!"老头儿胡子一撅· “郑大人脾气怪,他还管哪一朝干嘛!包大人能审驴,他也能审!"
“可人家那黑驴通人性,叫它干嘛它干嘛。”
“这头瞎驴也通人性!”
“别胡诌了!瞎驴通不通人性,我还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
“我”一句话把那人问住了,原来他就是换骡子的。这人姓张,叫张三。家里很穷,养着头驴给人家赶脚, 挣俩钱养活老婆孩子。
前些天他替人往山里送东西,因为驴老了, 喂得又不好,一失蹄掉在山沟里,腿摔瘸了,眼也戳瞎了一只。
他想上集把瞎驴卖了,可没人买;下汤锅卖肉, 人家也嫌瘦。怎么办呢?家里老婆孩子得吃饭哪!他正没主意,哎, 一眼看见老头儿牵的这头骡子,膘肥体壮,滚瓜溜圆,眼馋了。
趁老头吃饭不留神,要偷着牵走; 可一看老头儿那年纪,又不忍心。
干脆,拿瞎驴换他的吧!他把骡子牵走,藏到他家后院,今天, 听说县太爷要审驴,也赶来看告示。 老头儿说瞎驴通人性, 他哪信呢; 可是老头儿一问,他又不敢多说,一转身溜了。
审驴的这天,看热闹的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丢骡子的老头儿和张三也来了。再看郑板桥, 头戴七品朝冠,身穿官服,脚蹬朝靴。袍子前后心绣着图案花纹。
按清朝的规定,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 四品绣大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鹌鹑, 八品绣麻雀。
郑板桥是七品,要不他怎么不爱穿官服呢, 前后心一边趴一只秃尾巴鹌鹑,别扭!今天大审,他不穿不行啊! 穿戴好了,击鼓升堂,三班衙役鱼贯而出,分列两旁。有的抱着刀,有的拿着棍, 还有提着鞭子的。鞭子什么用?揍驴呀!
郑板桥落坐一拍惊堂木:“带驴犯!”
“带——驴——犯——”
“哦——”随着喊声,看监狱的典史把瞎驴牵出来了。这驴三天没吃东西,一边走一边打晃:嘀嘟咯哒一噗,嘀嘟咯哒一噗,怎么这个动静?它一条腿瘸呀!
上了大堂,衙役们吆喝:“跪下,跪下!”这驴眨了眨一只眼,不懂啊!那么多人冲它吆喝,它心里害怕,可不知怎么回事。
典史见它不跪,怕老爷生气,上去一别驴腿,“咣当”驴躺下了!瞎驴吓了一跳,怎么,要宰我呀!完啦完啦。它没见过这个场面,想跑又跑不了,吓得躺在那儿得儿得儿得儿直打哆嗦!
郑板桥往大堂下边看了看,黑压压一片人, 鸦雀无声。
一指瞎驴,"可恶的刁驴,本县自莅任以来, 屡次整饬民风,杜绝奸盗,你竟敢伙同主人,冒名顶替,坑害他人。 你可知罪?”瞎驴瞪着一只眼直喘粗气。
心话:我什么也不懂!
衙役说:“回禀大人,驴不说话!”
它本来就不会说话!
郑板桥一指瞎驴:“刁驴听着!本县主张第一要明理做个好人。你虽不是人,也要做个好驴! 只要老老实实供出你主人家住哪里,姓啥名谁,本县对你从宽处理。”
“回禀大人,驴还是不说话!”
郑板桥火了:“嘟,大胆的刁驴, 本县审问再三,你装聋作哑, 拒不回答。来人哪!”
“喳!”
“鞭刑侍候!”
过去的刑法分笞、杖、徒、流、死,叫五刑。答是用荆条子抽,杖是用棍打,徒是劳改,流是充军,死是或斩或绞这五刑从隋唐沿用到清。
清朝的刑法又补充规定,审讯囚犯用杖刑每天不超过三十,多了怕把犯人打死。对轻的可以掌嘴巴,重犯可以使夹棍,没有鞭刑这一条。郑板桥怎么使鞭刑呢?这是驴呀,又瘦又瞎,饿了三天了, 五刑都不能用。重的能把它打死;轻的,掌嘴巴它咬你一口怎么办?所以拿鞭子抽。
衙役举起鞭子, 朝驴屁股刚抽了两下,瞎驴就受不了啦。一伸脖子(驴叫):“(招)啊,啊,啊……”
“好,既然要招,免打!”
嘿,看热闹的人心里乐呀,真是今古奇观!想笑可又不敢笑。这工夫,衙役把耳朵伸到驴嘴边上, 就见瞎驴朝他叭哒叭哒嘴,看的人以为驴跟衙役说话呢,其实它饿, 想吃!
衙役点点头, 朝郑板桥:“回禀大人, 谁偷的骡子,它说领着去找。”
“好,把它放了!”
典史和衙役把驴放开,瞎驴四条腿一撑,站起来了。 一只眼看了看,里边这些人提着鞭,掂着棍, 横眉立目怪吓人的,我往外跑吧!看热闹的见瞎驴要向外跑, 纷纷后退,唰地闪开一条道。为什么躲得那么快?都怕这头驴, 因为它到谁跟前谁就成了偷骡子的了。
张三更不敢往前凑了,他怕驴看见他, 赶紧藏到别人后边幸亏没让驴看见。 这头驴见人都闪开了,跑吧!嘀嘟咯哒一噗, .....就窜出去了,瞎驴在前边跑,衙役在后边跟着,穿街走巷,跑着跑着, 瞎驴拐进一条小胡同,胡同里边有户人家, 土打的院墙,门是荆条子编的。瞎驴跑到门口,用嘴一拱, 门就开了。 衙役跟着驴追到后院一看,哎,槽头拴着匹菊花青大骡子。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郑板桥没当官的时候, 就想“得志加之于民”。他做了知县, 最喜欢接近下层,采风问俗。
他知道潍县东关有不少赶脚的, 也能分辨出拉车的驴和赶脚的驴有什么不同。
当时他围着驴仔细看了一圈儿,见这驴又老又瘦,可是前胯的皮毛没有磨损,说明是赶脚的,腿一瘸一拐,象摔伤不久,估计驴主人离这儿不远。 常言说:“老马识途,他想,老驴也能识途。尤其是赶脚的驴,闭眼骑着都识途,能把你驮回家。
要是把驴放回去, 它就能找到主人的门。不过,抓住换骡子的人怎么处置?这个人既然想偷, 把骡子牵走算了,何必丢下一头驴呢?以孬换好, 固然想占便宜,可也说明他心眼不算很坏,要不就有别的原因。妥善的办法是,既把骡子给老头儿找回来,又能教育小偷和老百姓,所以来了个“开庭审驴”。这头瞎驴饿了三天,又惊又吓,觉得不是滋味。一放出来,心想:快往家跑吧!就回来了。
张三的儿子正在槽头喂骡子,见瞎驴跑回来,后边还跟着衙役,吓坏了, 衙役问那孩子:“你家姓什么?”
这孩子哆哩哆嗦:“驴!”
“啊,姓驴?”
“不,骡子”
“也没姓骡 子的呀!”
“马……”
“你到底姓什么?”
“不知道!”一吓糊涂了!
衙役说:“别怕,慢慢说。你姓什么, 你爹是干什么的?骡子是哪来的? 这会儿你爹哪去了?说实话不打你。”
“嗯俺姓张,俺爹给人赶脚驴摔伤腿,上集 。没人要,换了这匹骡子。今天,俺爹叫俺在家喂骡子, 他看审驴的去了!”全说出来了!
衙役问完话,把骡子和驴都牵回来, 回禀了县太爷。郑板桥重新升堂,一拍惊堂木说:“经过审讯, 瞎驴全部招供,并交出其主人窝藏的骡子。可是,大胆的张三, 身为主犯,仍然拒不认罪。本县念你初犯,当堂自首, 既往不咎;如若不然,让瞎驴出面对质, 给你罪上加罪!"
张三一听吓坏了,从人群里挤出来,往大堂一跪:“青天大老爷,俺说, 俺说,骡子就是小人换的……”
丢骡子的老头儿一看,火儿大了:“原来是你呀!俺早看你不象个好东西,你还犟嘴。你不说瞎驴不通人性吗? 怎么招了?你寻思在你手里不会说话就不招了,你是凡夫俗子,县大老爷是星宿下凡,什么性口都能问出话来。县大老爷,您千万别饶了张三,您再叫这头瞎驴说说, 张三还偷过什么?抢过什么?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俺那骡子到了他家受了些啥委屈?”
张三赶紧磕头:“没,没有。俺一没偷过, 二没抢过,就用瞎驴换了这头骡子。 俺牵到家里,也没打它,也没骂它。没有草喂,还喂了俺两个草枕头。 县大老爷,您要不信,叫骡子也说说,俺的话对不对!”
看热闹的人想听牲口说话, 就喊:“对, 叫骡子说说,他的话对不对!”
骡子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 还是那个衙役机朝骡子和驴身上啪啪两鞭子, 瞎驴和骡子害怕了,一伸脖子:“(对)啊,啊,啊……”牲口一叫, 郑板桥提笔写了四句:
既然全都说对,
本县从宽处理。
驴骡各归其主,
今后安份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