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阀垄断,材勇得幸
“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九品中正制的建立,原本是曹魏在向世家妥协的同时,由中央发掘和起用地方有名望和才学的品第人物,以此对抗地方士族。然而当司马懿掌权后,九品中正制最终成为门阀士族的选举工具,高门士族子弟往往弱冠便由吏部直接从家里选取入仕,他们要做的只需要在此前“刷声望”。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贫寒出身的张方,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几乎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但他就是这么幸运,因勇武得到了河间王司马颙的赏识。
“武帝叹颙可以为诸国仪表”,或许是晋武帝司马炎知道自己的直系都是什么货色,也可能是司马颙的伪装非常好,司马炎就这样相信了司马颙能够成为诸国仪表,任命他镇守关中。在此期间,河间王司马颙结识了一个小人物——张方,此人是河间人士,才能和勇气皆为上乘。在长安,张方得到了富豪郅辅的慷慨帮助,这个日后害死张方的人却在他最困顿的时候施以援手,支持着张方成功得到司马颙的赏识。
二、乱世祸起,小人得志
一切都是如此的巧合,初镇关中的司马颙将流浪长安的张方收入帐下,张方的平步青云离不开郅辅的援助。张方为司马颙效死力,毫无怀疑郅辅,却遭到两人的背刺。张方死后,司马颙迅速被灭,郅辅也死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三人,正在憧憬着未来的大好局面:太子司马遹被废身死,皇后贾南风饮下金屑酒,赵王司马伦骄纵僭位,乱世来了!淮南王司马允首先向司马伦发难,身死功败,于是齐王司马冏举起高义大旗,联络诸王讨伐司马伦。
被司马炎誉为“诸国仪表”的司马颙可没有维护晋惠帝的觉悟,他选择帮助司马伦。安西参军夏侯奭聚众数千人响应司马冏,并约司马颙共同举事,担任振武将军的张方将夏侯奭等人腰斩于长安闹市,还将司马冏的使者绑了并送给司马伦,甚至还派张方率领大军到洛阳支援司马伦。然而司马冏与成都王司马颖的军势强盛,各地义军层出不穷,后悔的司马颙改换旗帜选择支持司马冏,他就是如此无耻的人,司马冏虽然怨恨司马颙没能从最初就支持自己,但念及他最终能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于是升任司马颙为侍中、太尉,加三锡之礼。
三、残暴不仁,死于背叛
司马家向来不缺野心勃勃之辈,掌权的司马冏因为跋扈被落下口实,司马颙假称接受皇帝密诏,联络长沙王司马乂共同讨伐司马冏,命李含、张方率十万大军进攻洛阳。司马颙的算盘打得响亮,但没想到势寡的司马乂竟然先一步击杀了司马冏,让他一下子成为笑话。不甘心的司马颙决定再次背叛自己的盟友:刺杀司马乂,待事情败露后,司马颙也摊牌了,再度联合成都王司马颖,并命张方领精兵七万向洛阳进发。手握重兵的张方是如此的残暴不仁,纵容手下烧杀抢掠,“大掠洛中官私奴婢万余人,而西还长安”。然而由于旷日持久的征战,张方军早已缺粮,还得带着万人回长安,这怎么可能?于是大量无辜女子被张方下令屠杀,以充军粮,“军中乏食,杀人杂牛马肉食之”。
就在张方衣锦还乡的时候,比司马冏更加骄横的司马颖再度成为众矢之的,张方也不忘上司的老传统,名义上是援助司马颖,实则在洛阳作壁上观,待到司马颖兵败后,将晋惠帝、司马颖等王公大臣悉数挟持至长安。再至洛阳的张方继续纵容这部下们烧杀抢掠,甚至为了断绝藩王们勤帝的念头,张方还打算将洛阳付诸一炬,曹魏司空卢毓之孙卢志以董卓焚毁洛阳为例,打消了张方火烧洛阳的念头。回到长安后,张方因为掳来晋惠帝有功,升任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
司马颙和张方的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八王之乱”中最后一个野心家司马越起兵反抗司马颙,司马颙成为了众矢之的,这次他的新盟友,时任豫州刺史的刘乔还没等到司马颙的背刺就先一步兵败。由于洛阳被司马越占据,原本打算支援刘乔的张方停驻霸上,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成为了司马颙下一个背刺的人。参军毕垣曾受张方的侮辱,此时眼见张方远离司马颙,司马颙意图与司马越求和,于是诬陷张方将要造反,而曾经资助张方并为他所信任的郅辅也在毕垣的威胁下屈服了。郅辅带着利刃和司马颙的命令前去拜见张方,不疑有他的张方在宴席上喝得酩酊大醉,被郅辅割下了头颅。
青年的司马颙是诸国仪表,张方孔武有谋,郅辅家缠万贯,三人都曾一起憧憬着未来。若是没有权臣干政,如果没有向权力折腰,或许司马颙真的成为司马家的道德标杆,张方没有犯下吃人抢掠的罪行,郅辅不会背叛信任自己的好友。三人相辅相成,但因为各自的缺陷走向了不归路,犯下罄竹难书的暴行,张方不得好死,原以为杀死张方后能保全自己的司马颙和郅辅也死了,他们亲手斩杀了最该依仗的人,不过是死有余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