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离开的并州
永兴元年(304年),匈奴人刘渊建立汉赵政权。此时身为皇室宗亲的并州刺史司马腾得知此事后在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派遣并州大将聂玄率军攻打刘渊。西晋的内乱耗尽了晋军精锐,两方人马在大陵展开激战,结果晋军惨败。
司马腾在得知战报之后,惊恐万分,这时又恰逢并州闹饥荒,百姓颗粒无收,城中已无余粮可吃。坚守空城已经不可能了,此时匈奴的游骑已经开始在并州各地掠夺。光熙元年(306年),并州军民无奈只得在司马腾的带领下离开并州,前往冀州求食。
这支流亡的人群中包括了司马腾及其手下将士,还有就是居无定所的流民。在离开并州的初期,这支军队还没有打出乞活军的旗号,司马腾军并入冀州军事序列,抗击匈奴人以及羯人的进攻,而随军的流民通过为冀州富户做工,勉强存活。
但是好景不长,晋怀帝永嘉元年(307年),汲桑发动起义,自称大将军,以石勒为扫虏将军,攻打郡县,释放囚徒,攻占邺城(今河北临漳县),杀死新蔡王司马腾。面对旧日主公被杀,这些并州流民爆发出了极大的愤怒,流民并州人田兰、薄盛等为了给故主司马腾报仇,组织军队,在乐陵将汲桑斩首。
此时的中国北方已经陷入连绵不断的战乱之后,胡人屠杀手无寸铁的汉人,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俘虏,甚至把被俘虏的女人用来充当军粮,称之为“两脚羊”。这些流民为了自保选择了抱团。乱世出流民,流民扰乱世。在乱世中,每个人都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来,流民所到之处,势必受到排斥,因为哪里都缺粮食,所以冲突也就无处不在。为防止流民哄抢,各地地主富户纷纷组织武装防范,依靠坞堡自卫。而流民受到攻击,就要自卫,也逐渐自发形成了自己的武装,这催生了乞活军。
乞活军的抗争
建兴四年(316年)长安失守,西晋灭亡,司马睿等南渡建立东晋政权,把北方扔给了如狼似虎的胡人。此时的乞活军长期活跃在冀、幽、并等州,曾与胡人进行过艰苦悲壮的武装斗争,就如同抗日战争时期的敌后抗日武装用自己的血肉抵抗日本侵略者一样,乞活军在北方的抵抗起到了保障东晋政权的作用。
“刘聪攻洛阳西明门,不克;桑冬十一月,石勒陷长乐,安北将军王斌遇害。因屠黎阳。乞活帅李恽、薄盛等帅众救京师,聪退走。恽等又破王弥于新汲。”“勒攻幽州刺史石鲜于乐陵,鲜死之。乞活田禋帅众五万救鲜,勒逆战,败禋。”“勒并军寇邺,邺溃,和郁奔于卫国。执魏郡太守王粹于三台。进攻赵郡,害冀州西部都尉冯冲。攻乞活赦亭、田禋于中丘,皆杀之。”“勒袭苑乡,执游纶以为主簿。攻乞活李恽于上白,斩之。”
“皆杀之”“斩之”,在面对胡人占有绝对优势的进攻时,乞活军往往处于劣势,但是乞活军的民族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
乞活军的高光时刻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冉闵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冉闵
一纸杀胡令,让乞活军开始了自己的高光时刻!永和五年(349年),后赵皇帝石虎驾崩,羯赵政权大乱!汉族官员李农逃奔广宗,被当地数万家乞活军推为首领。原乞活部众冉良之子冉闵乘石氏兄弟自相残杀的混乱局势,在汉族百姓及李农所部乞活军的支持下,于永和六年(350年)灭后赵,建立冉魏。乞活军大部并入冉魏军,跟随冉闵南征北战,皆以少胜多,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
首战,以汉骑三千,夜袭匈奴大营,追杀百余里,斩首三万;次战,以汉骑五千,大破胡骑七万;三战,以汉军七万及义军数万,破胡族联军三十余万; 四战,以汉军万余,先败后胜,歼灭胡族大军四万;五战,以汉军六万,全歼羌氐联军十余万。
永和八年(352年)4月,一万冉魏军遭遇了劲敌,鲜卑燕国名将慕容恪率领的10万燕军,双方在廉台大战,这也是冉闵的最后一战。冉魏输了,冉闵被杀,乞活军为了这个短暂的高光时刻拼尽了全力。
不甘心的乞活军
冉闵的失败让乞活军企图借助冉魏驱逐胡人的愿望落空,但是也让进入中原的胡人不敢再轻视汉人,此后统治中原的鲜卑人和氐羌人都采取了相对于匈奴人和羯人(羯人在杀胡令颁布后基本被杀光了)温和的民族政策。
在苻坚当政之时,前秦王朝实行了最为宽松的民族政策。在这种环境下,部分乞活军开始与前秦王朝和解,部分乞活军加入了前秦军,而还有一部分乞活军则南渡长江归顺东晋,后来被训练成了东晋的劲旅——北府兵!
东晋形势图
但是没能突破胡人封锁南下的乞活军在北方依然进行了不屈的抗争,直到东晋末年,恭帝元熙元年(419年),河南还有流民一千余户在洛阳金墉城南参加拥立东晋司马氏的举动,他们仍沿用“并州乞活”之名,而从光熙元年(306年)至此已经113年。
乞活乞活,他们只想拥有最简单的要求,只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他们只拥有最简单的武器,没有根据地,没有后援,在那个群狼环伺的时代,用自己的血维持着汉人的尊严。他们也许为了生存也曾掠夺过同族,因此被有些史书成为“乞活贼”。若国家强盛,朝廷有为,不会自毁江山而导致外族入侵,谁又愿意干这种刀头舔血的勾当!乞活军,中国历史上最悲壮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