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参揭出文告，凡用人行政，概照前相国旧章办理
曹参揭出文告，凡用人行政，概照前相国旧章办理
齐相曹参闻萧何病逝，便令舍人治装。舍人问将何往？曹参笑着说：“我即日要入都为相了。”舍人似信非信，权且应命料理，待行装办齐，果得朝使前来，召曹参入都为相，舍人方知曹参有先见，惊叹不休。曹参本是一员战将，至出为齐相，刻意求治，志在尚文，因召集齐儒百余人遍询治理之道，结果是人人异词，不知所从。后访得胶西地方有一盖公，老成望重，不事王侯，于是特备了一份厚礼，使人往聘，竭诚奉迎。幸得盖公应聘到来，便殷勤款待，向他详询。盖公平日专治黄帝、老子的遗言，此时所答，无非是归本黄老，大致谓治道毋烦，须出以清静自定民心。曹参很是佩服，当下避居厢房，把正堂让给盖公留他住着，所有举措无不奉教施行，民心果然翕服，称为贤相。自从曹参到齐国，已阅九年，至此应召起行，就将政务一切交与后任接管，且嘱托后相：“君此后请留意狱市，慎勿轻扰为要。”后相答道：“一国政治难道除此外，统是小事么？”曹参又道：“这也并不如此，不过狱市两处，容人不少，若必一一查究，奸人无所容身，必致闹事，这便叫做庸人自扰了，我所以特别嘱托呢！”惩奸不应过急，纵奸亦属非宜。曹参此言，得半失半。后相才无异言。曹参遂向齐王告别，随使入都，谒过惠帝母子，接了相印，即日视事。 当时朝臣私下议论，都说萧、曹二人，同是沛吏出身，本来交好甚密，后因曹参积有战功，封赏反不及萧何，未免与萧何有嫌。现既入朝代相，料必至怀念前隙，力反前政，因此互相戒儆，唯恐有意外变端，关碍身家。还有相府属官，日夜不安，总道是曹参接任，定有一番极大的调动。谁知曹参接印数日，一些儿没有变更，又过数日仍然如故，且揭出文告，凡用人行政，概照前相国旧章办理，官吏等始放下愁怀，称誉曹参大度。曹参不动声色，安历数旬，方渐渐地甄别属僚，见有好名喜事弄文舞法的人员黜去数名，另选各郡国文吏，如高年谨厚，口才迟钝诸人，罗致幕下，令为属吏，嗣是日夕饮酒，不理政务。 有几个朝中僚佐，自负才能，要想入陈谋议，他也并不谢绝，但一经见面，便邀同宴饮，一杯未了，又是一杯，务要劝入醉乡。僚佐谈及政治，即被他用言截住不使说下，没奈何止住了口一醉乃去。古人有言，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曹参既喜饮，属吏也无不效尤，统在相府后园旁，聚坐饮酒。饮到半酣，或歌或舞，声达户外。曹参虽有所闻，好似不闻一般，惟有二三亲吏听不过去，以为曹参未闻知，故意请曹参往游后园。曹参到了后园中，徐玩景色，巧有一阵声浪，传递过来，明明是属吏宴笑的喧声，曹参却不以为意，反使左右取入酒肴，就在园中择地坐下，且饮且歌，与相唱和。真令人莫名其妙，暗暗的诧为怪事。曹参不但不去禁酒，就是属吏办事，稍稍错误，亦必替他掩护，不愿声张，属吏等原是感德，惟朝中大臣，未免称奇，有时入宫说事，便将曹参平日行为，略略奏闻。 惠帝因母后专政，多不惬意，也借这杯中物，房中乐，作为消遣聊解幽愁。及闻得曹参所为，与己相似，不由得暗笑道：“相国也来学我，莫非瞧我不起，故作此态。”正在怀疑莫释的时候，适值大中大夫曹窟入侍，曹窟系曹参之子，当由惠帝顾语道：“汝回家时可为朕私问汝父道：高祖新弃群臣，嗣皇帝年尚未冠，全仗相国维持，今父为相国，但知饮酒，无所事事，如何能治平天下？如此说法，看汝父如何答言，即来告我。”曹窟应声欲退，惠帝又说道：“汝不可将这番言词，说明由我教汝哩。”曹窟奉命归家，当如惠帝所言，进问乃父，惟遵着惠帝密嘱，未敢说出上命。道言甫毕，乃父曹参竟攘袂起座道：“汝晓得甚么？敢来饶舌！”说着，就从座旁取过戒尺，把曹窟打了二百下，随即叱令入侍皇帝不准再归。曹窟无缘无故，受了一番痛苦，怅然入宫，直告惠帝。知为君隐，不知为父隐，想是有些恨父了。 惠帝听说，越觉生疑，翌日视朝留心左顾，见曹参已经站着，便召曹参向前道：“君为何责曹窟？曹窟所言实出朕意，是朕派来劝谏君的。”曹参乃免冠伏地，顿首谢罪，又复仰问惠帝道：“陛下自思圣明英武，能如高皇帝否？”惠帝道：“朕怎敢望及先帝？”曹参又道：“陛下察臣材具，比前相萧何，优劣如何？”惠帝道：“似乎不及萧相国。”曹参再道：“陛下所见甚明，所言甚确。从前高皇帝与萧何定天下，明订法令，备具规模，今陛下垂拱在朝，臣等能守职奉法，遵循勿失，便算是能继前人，难道还想胜过一筹么？”惠帝已经悟着，乃更语曹参道：“我知道了，君且归休罢。”于是曹参拜谢而出，仍然照常行事。百姓经过大乱但求小康，朝廷没有甚么兴革，官府没有甚么征徭，就算做天下太平，安居乐业，所以曹参为相，两三年不行一术，却得了海内讴歌，交相称颂。当时人民传诵道：“萧何为法，顜音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宁一。”到了后世史官，亦称汉初贤相，要算萧曹，其实萧何不过恭慎，曹参更且荒怠，内有淫后，外有强胡，两相不善防闲，终致酿成隐患。秉公论断，何尚可原，曹参实不能无咎呢！（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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