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顷王四年(公元前614年),秦康公集群臣议曰:“寡人衔令狐之恨,已经五年了!今赵盾诛戮大臣,不修边政。陈、蔡、郑、宋交臂事楚,晋莫能禁,其弱可知。此时不伐晋,更待何时?”
诸大夫皆道:“愿效死力!”
于是秦康公大阅车徒,让孟明视居守,拜西乞术为大将,白乙丙副之,士会为参谋,出车五百乘,浩浩荡荡,渡河而东,攻羁马(晋邑,今山西永济南)拔之。赵盾闻报,急为应敌之计。自率中军,迁上军大夫荀林父为中军佐,以补先克之缺。用提弥明为车右。命卻缺代箕郑父为上军元帅。赵盾有堂弟赵穿,为晋襄公之爱婿,自请为上军之佐。赵盾道:“汝年少好勇,未曾历练,姑待异日。”于是用臾骈为上军之佐。
命栾盾为下军元帅,补先蔑之缺;胥臣之子胥甲为副,补先都之缺。赵穿又自请以其私属,附于上军,立功报效。赵盾许之。
军中缺司马,韩子舆之子韩厥,自幼育于赵盾之家,长大后为门客,贤而有才,于是赵盾推荐给晋灵公用之。
三军方出绛城,甚是整肃。行不十里,忽有乘车冲入中军。韩厥命人问之,御者对答:“赵相国忘携饮具,奉军令来取,特此追送。”
韩厥怒道:“兵车行列已定,岂容乘车擅入?依法当斩!”
御者涕泣道:“此相国之命也!”
韩厥道:“韩厥忝为司马,但知有军法,不知有相国。”
斩御者而毁其车。诸帅言于赵盾道:“相国举荐韩厥,而韩厥戮相国之车。此人负恩,恐不可用。”
赵盾微笑,即派人召韩厥。诸将以为赵盾必辱韩厥以报其怨。韩厥既至,赵盾降席而礼之道:“吾闻‘事君者,比而不党。’你能执法如此,不负吾举。勉之!”韩厥拜谢而退。
赵盾又对诸将说:“他日执晋政者,必韩厥!韩氏将会昌盛。”
晋师驻营于河曲(今山西忻州河曲),臾骈献策道:“秦师蓄锐数年而为此举,其锋不可当。请深沟高垒,固守勿战。彼不能持久,必退。退而击之,胜可万全。”赵盾从其计。
秦康公求战不得,问计于士会。士会对言:“赵氏新任一人,姓臾名骈,此人广有智谋。今日坚壁不战,盖用其谋,以疲我师。赵有庶子赵穿,晋先君之爱婿。闻其求佐上军,赵盾不从而用骈,赵穿必然怀恨。今赵盾用臾骈之谋,赵穿必不服,故自以私属从行,其意想夺臾骈之功。若派轻兵挑其上军,即臾骈不出,赵穿必恃勇来追,因之以求一战,不亦可乎?”
秦康公从其谋,于是命白乙丙率车百乘,袭晋上军挑战。卻缺与臾骈俱坚持不动。赵穿闻秦兵掩至,即率私属百乘出迎。白乙丙回车便走,车行甚速,赵穿追十余里,不及而返。还怪臾骈等不肯协力同追,召军将大骂道:“襄粮披甲,本欲求战,今敌来而不出击,岂上军皆妇人吗?”
军将道:“主帅自有破敌之谋,不在今日。”
赵穿复大骂道:“鼠辈有何深谋?就是畏死!别人怕秦,我赵穿偏不怕!我将独奔秦军,拚死一战,以雪坚壁之耻。”
遂驱车复进,呼号于众道;“有志气者,都跟我来!”三军莫应。
惟有下军副将胥甲叹道:“此人真正好汉,吾当助之。”正欲出军。
上军元帅卻缺,急派人以赵穿之事报之赵盾。赵盾大惊:“狂夫独出,必为秦擒,不可不救。”
于是传令三军,一时并出,与秦交战。
再说赵穿驰入秦壁,白乙丙接住交锋,约战三十余合,彼此互有杀伤。西乞术方欲夹攻,见对面大军齐至,两下不敢混战,各鸣金收军。赵穿回至本阵,问赵盾道:“我欲独破秦军,为诸将雪耻,何以鸣金之骤也。”
赵盾道:“秦大国,未可轻敌,当以计破之。”
赵穿道:“用计用计,吃了一肚子好气!”
言犹未毕,报:“秦国有人来下战书。”赵盾命臾骈接之。
使者将书呈上,臾骈转呈于赵盾。赵盾启而观之,书曰:“两国战士,皆未有缺,请来日决一胜负!”赵盾道:“谨如命。”
使者去后,臾骈对赵盾说:“秦使者口虽请战,然而其目彷徨四顾,似有不宁之状,是惧我也,夜必逃遁。请伏兵于河口,乘其将沟而击之,必大获全胜。”赵盾道:“此计甚妙!”
正欲发令埋伏,胥甲闻其谋,告诉了赵穿。赵穿遂与胥甲同至军门,大呼道:“众军士听吾一言:我晋国兵强将广,岂在西秦之下?秦来约战,已许之矣;又欲伏兵河口,为掩袭之计,岂是大丈夫所为耶?”
赵盾闻之,召赵穿对其说:“我原无此意,勿得挠乱军心!”
秦谍者探得赵穿和胥甲军门之语,乃连夜遁走,复侵入瑕邑,出桃林塞而归。赵盾亦班师,回国治泄漏军情之罪。
以赵穿为君婿,且是堂弟,特免其议;只委罪于胥甲,削其官爵逐去卫国安置。又曰:“臼季之功,不可淹没!”
仍用胥甲之子胥克为下军佐。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