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吴起之死，谁是最终获利者？

《资治通鉴》周纪一：周安王十六年（乙未，公元前386年）

【原文】

略。出处《资治通鉴》周纪一

【译文】

楚悼王平素听说吴起是个人才，到了便任命他为国相。吴起严明法纪号令，裁减一些不重要的闲官，废除了王族中远亲疏戚，用来安抚奖励征战之士，大力增强军队、破除合纵连横游说言论。于是楚国向南平定百越，向北抵挡住韩、魏、赵三国的扩张，向西征讨秦国，各诸侯国都害怕楚国的强大，而楚国的王亲贵戚、权臣显要中却有很多人怨恨吴起。楚悼王去世。贵族国戚和大臣作乱，攻打吴起，吴起逃到悼王尸体边，伏在上面。攻击吴起的暴徒用箭射吴起，并射中了悼王的尸体。办完葬事，楚肃王即位，命令楚相全数翦灭作乱者，因射吴起之事而被灭族的多达七十余家。

【解析】

说起变法，历史上为人熟知的有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戊戌变法等等。综合地来说，变法能够成功的并不多，而主持变法之人能够获得善终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中以商鞅、吴起这两个主持变法之人死的尤为惨烈。商鞅后面的文章会解读，今天来说说吴起。

从《资治通鉴》之前的材料中可以看出，吴起在魏国没有得到的相位却在楚国得到了。楚悼王让吴起在楚国开始变法。这个过程前后有6年。6年后，楚悼王去世，楚国贵族发起了对吴起的清算，吴起死在了楚悼王的尸体边。而下一任楚王以损伤楚悼王尸体为名，将相关贵族全部灭族。

吴起在楚国的变法到底有些什么？

首先要明确一点，不管是什么变法，其实目的都是为了加强国力以及加强中央集权，完成资源使用效率的提升。而手段都是对现有资源、权力的重新洗牌和重新分配。既然涉及再分配，那么就必然会造成某些既得利益集团的损失。

试想一下，本来一件东西，你用着好好的，结果有人突然过来对你说，现在你不能用了，要给别人。你会高兴吗？虽然这件东西未必真是你的，但是你用久了，你就会心理上认为这东西就属于你了，至于一开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是谁给你的，你已经不在乎了。

对于吴起变法的内容，我总结了网上以及一些文献内容，归纳总结为主要3条。

1. 减爵禄，进而废除贵族世卿世禄制。

楚国是大国，但是他是由很多封君构成，这些封君算是小封建领主，由楚王册封。这些封君掌握封地的财权、军权。死后，他们的嫡子继承封君爵禄、土地、财产。子子孙孙都是如此。

吴起变法，对此进行了改革。新的封君要靠功劳，这个没什么说的。但是对于已有的封君及其后代，没有功劳，就要逐步消减爵位和土地。按照这个速度，只需要3代没有功劳，那么这个封君的后人就会沦为庶民，甚至这个封君家族将彻底消亡。

这招有三个好处。

第一，新的封君有功，进取心极强，对君主的拥护、忠心有保证。

第二，削弱原有封君，能够收回大量的土地和资源，供楚王集中使用。

第三，封君的减少以及逐代递减，避免大封君的产生与尾大不掉，能够加强中央集权。

对于楚王来说，这是好事。但是对于这些封君来说，却是要断他们的根！

2.削弱臣权

楚国的政治，在吴起看来，有两个弊端，封君太多，大臣权力太重。其实这是相辅相成的。楚国重用贵族，庶民基本无出头之日。那些大臣位置也都必然是由贵族封君担任。这些封君有地、有钱、有军队，怎么可能权力不重？自古以来，君权臣权本就是一个平衡。楚国的臣权太盛，必然造成楚国王权衰弱。削弱臣权，其实就是加强王权。也只有令出一门，才能把国力发挥到极致。不过对于那些封君大臣来说，那就不舒服了。本来大权在握，能够为自己的家族谋求更多利益，现在这个权力没有了，要听别人的安排，换谁都受不了。

3.整顿吏治

这个不用说太多，吴起的做法有三点，杜绝权门请托之风、端正言行、选贤任能罢黜无能。历朝历代，哪怕是现在，吏治基层人员都是一个国家执行力的基石。所以，任何变法，必然都会对吏治进行整治。

这上面三点来看，第2、3条，其实威胁并不是太大。关键就是第一条，彻底地动了楚国封君势力的底线。

为什么这个是底线？如果说，只是单纯地减少贵族封君的领地、俸禄，或许矛盾并不会那么大。关键是，吴起的变法，不光要把贵族封君手上的权利减少，而且还要彻底全部夺走，甚至消除他们。这就不能忍受了。

吴起之死谁是受益者？

楚悼王在世时支持吴起变法，楚国后来也发展的很强大。楚悼王知不知道这些贵族封君对吴起意见很大？绝对知道。但是在他看来，吴起不过是一个白手套、工具人，吴起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触动那些贵族封君的利益，为他楚悼王削弱贵族封君。如果实在是矛盾不可调和，把吴起杀掉给这些人一个交代，事后楚王与封君又是和和气气一副君恩似海深，臣忠胜金坚的和谐画面。但是如果，由楚悼王自己主持变法，矛盾将集中在楚悼王身上，将来叛乱，恐怕楚国国祚将会由他人传承。

楚悼王死后，吴起的靠山没了，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吴起知道自己跑不了，不管是未来的楚王还是这些楚国封君贵族，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楚王宫。于是那些个楚国封君贵族，为了杀死吴起。也为了不让自己承担破坏楚王尸体的罪名，几十人举起弓箭，对着吴起和楚王的尸体射箭。吴起毙命，楚王尸体被射成马蜂窝。

本以为法不责众。但是新楚王（楚肃王）却在丧礼之后，把这些贵族封君全部灭杀满门。《吕氏春秋》中认为，吴起知道自己必死，于是设下这个圈套，给了楚肃王一个名正言顺杀掉这么多贵族封君的借口。这个可信度极高。

这么做，楚肃王获得了什么？

第一，死掉封君的领地、军队、财富。

第二，贵族封君的势力大大受损，楚王王权占据上风。

第三，吴起的死以及大量贵族封君的灭族，给楚肃王树立了威信，也缓和了吴起变法时期的国内矛盾。

如果非要说，吴起之死谁是受益者，那么楚肃王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而吴起、楚悼王、楚肃王的故事，后续历史乃至于现在也屡见不鲜。

比如，家族企业，各种亲戚占据要害岗位，吸公司的血。老板请了一个职业经理人，把这些亲戚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赶走。结果亲戚们不高兴了，要求给个说法，老板见搞的也差不多了，就把职业经理开除。但是至于这些亲戚还想再进公司上班，老板却开始打哈哈了。费尽心机把你们搞走，现在怎么可能再让你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