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这么多期的刑天英雄,起笔之时万没想到,我会为一个外国人写成中国的英雄。但是高仙芝就是这样的人,他是高句丽人,无论从民族还是从国家,狭义上从历史角度不算是中国人。可是他却为中国做了那么多,准确说是为大唐奉献那么多。一句“刑天”,就是他一生概括。
一、青年才俊
高仙芝早年就跟着父亲来到大唐,那个唐太宗“贞观之治”的大唐,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因为唐太宗去世后,继位者唐高宗是盛唐奠基者,在唐高宗时期,唐朝疆域是唐朝最大的时候,可是唐高宗的治理时期,在历史没名字,既不如父亲的“贞观之治”,也不如后来唐玄宗的“开元盛世”,甚至自己的女人武则天,名气也远远大于唐高宗。
高仙芝
但是就在这个大唐鼎盛之势中,高仙芝在唐军中,跟随最能征善战的唐军逐渐崭露头角。唐朝时期,吐蕃强势崛起,在西面对于唐帝国威胁极大。吐蕃的民族是藏族,但是吐蕃作为国家,地域极大,在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与唐帝国争雄。此时唐朝已经进入唐玄宗时期,经过内乱的唐朝急需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这个时候,高仙芝脱颖而出,率领唐军平定葱岭,从此西域安定,人民安康。
二、怛罗斯之战
在中国古代,特别是蒙古入主中原之前,中国主要战争严格意义来说都是内战。仅有的几次外部战争中,对于中国影响最大的,就是这场怛罗斯之战。因为这场战事不是内战,而是国际战争,对阵双方是大唐和大食,民族是中华民族对阵阿拉伯民族,是中华民族抵御外部侵略战争的典型一战。这场战斗是物华天宝的大唐盛世与蒸蒸日上的穆斯林帝国在地缘上的一次对抗。
此战结果是中国战败,由高仙芝率领的大唐军队,被大食帝国军队击退。自此,大唐失去了对于丝绸之路的掌控权,由唐太宗、唐高宗打下的西域基业,重新开启的丝绸之路,被阿拉伯帝国占据,并自此长期形成了伊斯兰文化圈。从此,佛教文化被穆斯林文化打击,新疆地区被彻底伊斯兰化,再无信仰佛祖之人。
大唐铁军
其实高仙芝早年和吐蕃作战,背景也是伊斯兰文化的东侵。因为吐蕃文化是佛教文化,武则天也是佛教文化,在武则天时期,大唐和吐蕃是和平相处的。但是李隆基执掌大权以来,开元文化盛世的文化基础,却是道教,与吐蕃的佛教文化产生冲突。在中原内地,佛教与道教的文化冲突几乎看不出来。但是在西域,此时是吐蕃的佛教文化夹在伊斯兰文化和道教文化之间文化,它的抗争是自发的,而被唐朝击溃的同时,在印度的佛教文化被伊斯兰文化击退,因此佛教文化一下子成为弱势文化,自此佛教文化走向自我保护,走向内敛,此时距离唐三藏西天取经还不足百年。这就是高仙芝的不幸,他的人生必定迎接这一场世界的冲击,不仅是战争上的,而且有文化上的,一场全方位政治斗争。
怛罗斯之战是一场影响世界的深远一战,自此,印度不再佛教化,而是印度教化,吐蕃成为了佛教仅存的势力,被困在青藏高原苦苦支撑。在吐蕃佛教再次融入中华大文化圈,已经是元帝国。中亚帝国被彻底洗牌,突厥民族、波斯民族的伊斯兰化都是这个时期的事情。而这段时期,中国版图四分五裂,进入了中国历史第二个南北朝时期。
在这么乱的世道中,将罪责埋在高仙芝身上,是不公平的。作为大唐西域的最高指挥官,高仙芝率领数量不多西域边军与穆斯林正规军正面对抗,已经是非常不易。在作战过程中,大唐也不是被伊斯兰军队击溃的,而是被联军反叛背刺的。大唐对于西域的治理,方式是各个民族共赢。但是在伊斯兰军队面前,这些民族面对伊斯兰文化冲击,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比如伊朗的拜火教、袄教的其他多种文化和民族都是在此时消失,而拜占庭帝国也收到伊斯兰文化冲击,被大食军队攻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在这种巨大的时代冲击下,高仙芝率领仅仅数千之士,抵抗带有文化入侵性质的军队,让中原盛世不受灾祸,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胜利。
怛罗斯之战很惨
三、潼关赴死
怛罗斯之战高仙芝输得非常丢人,他本人也非常不忿,自发开始练兵,准备为大唐一战。奈何尚未准备完成,安史之乱爆发,高仙芝只得率军从长安出发,到潼关抵挡安史乱军。
此时,李隆基的道教文化立国思想,开始反噬唐朝。
道教从它的教义本身出发,就带有强烈的出世气质,不具有立世的情节。在道教的无为而治的风气下,唐朝境内养兵并不多,而安禄山手下的军马都是平叛用的,在无为的影响下,它们的势力变得很大。究竟什么大唐的文化,在安史之乱中,被中华大地广泛争执。此时,安禄山提出的口号之一,就是要发挥大唐尚武文化,阻止文人误国。的确在开元盛世中,大唐由武转文,对于武将越来越不重视,特别是在怛罗斯之战中,国家对于武人指责颇多,此时安禄山为武人撑腰的行为,获得了很多人的拥护。
而此时高仙芝出现,就让这种口号毫无号召力。高仙芝率领大军驻扎潼关,让安史乱军非常害怕。高仙芝将朝廷仓库的东西发给了军队将士,又把剩余物资全部烧毁,留给安史乱军一片无用之地。原本高仙芝的军队士气比起安史乱军并不差,特别是在安禄山占领洛阳称帝后,高仙芝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
临兵阵前
但是此时文化的统一就非常重要了,安禄山是外族,据说是信仰拜火教或者袄教的伊朗后人,有人说是粟特人。而高仙芝是高句丽人,有人造谣高仙芝损公肥私,特别是有人造谣高仙芝计划联合安禄山献出潼关城,这在当时的环境下,是非常危险的谣言。果不其然,不久唐玄宗下令,处死高仙芝。
高仙芝得知自己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政治,也非常无奈。高仙芝早年合作的好友叫做封常清,无论在西域还是在长安,都是忠心追随高仙芝。为了剪除高仙芝的势力,小人们杀了封常清,又把高仙芝带到封常清尸体跟前。高仙芝非常无奈,慨然受死,放手离开了他忠心耿耿的大唐。
高仙芝封常清被杀后,潼关纵然有二十万军队,但是军心不稳,为后来长安失陷留下隐患。
寒言冰语
怛罗斯一战是欧亚大陆上影响世界格局的一战,甚至可以说,安史之乱也是深受怛罗斯一战影响。若是西域稳定,可能安禄山就是西域一个贸易商人,而不会来到大唐做节度使。因为安禄山做节度使主要作用不是打击外国敌人,而是打击中国少数民族,比如契丹族,之所以后来会崛起就是因为安禄山欺负他们。中国人是不畏惧压迫的,但是安禄山的挑拨离间影响中国几百年。怛罗斯一战对于世界影响之大怎么说都不为过,随便说一点,自此造纸术传到了穆斯林世界。
大唐对于怛罗斯一战预计是非常不足的,在朝廷中完全没有感受到大唐应对伊斯兰文化东侵的准备。中国是一个世界大国,世界各个地方的文明崛起,势必要对中华文化为核心的中国产生冲击。大食只是恰巧是伊斯兰文化,事实上后来天主教文化、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俄罗斯文化都先后对于中国产生冲击。在南北朝时期,印度的佛教文化被中华文化好好吸收了,可是在面对伊斯兰文化的冲击上,大唐“开元盛世”的朝堂上没有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威武大唐
而就是在怛罗斯之战之后,儒家文化重新兴起,而这种儒家文化以入世为核心,而且不与其他宗教争夺天堂地狱,这也是文化上并不把儒家文化认作是宗教的主要原因。经过了几百年的复兴,儒家文化在宋朝集成大成,并且在明朝成为天下一统的推动力量。
其实说安禄山是粟特人的,主要都是外国专家,他们的观点总是藏着影响中国的隐形含义。事实上中国北方一直有一种尚武的文化,它们才是在安史之乱影响安史乱军的主要文化势力。这股文化势力在南北朝的北朝、辽金一直存在,它们抵御外武、保家卫国,对后世影响很深,但在这个时候被是被奸邪小人利用,安禄山趁机发动了安史之乱。在宋朝,它们与儒家文化合流,成为明朝统一天下的重要力量。
对于高仙芝来说,他的身影充满了无奈。就像是刑天攻击天帝的动作,作为一员守边大将,保境安民高仙芝做到了。高没有做到的,是迎接一个崛起的帝国,这不是他的职责,只是一个迎接到历史车轮碾过时的一粒石子,被摔得远远的。
对于这种人,应该怎么说呢?说他傻?对抗大食、安史乱军,都是以寡敌多,他逃跑也是可以的,但是他为何要逃?高仙芝永远是正面迎接他的挑战,不畏惧,不害怕,哪怕被碾成翕粉,高仙芝也是无畏的。
高仙芝身后隐藏的,也是一种超越民族的力量,一种中华文化上独有的力量: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当死神来敲门的时候,安然赴死,完全不畏惧。在这一刻,高仙芝已经超脱了民族界限,超越了国家限制,他是我们中华民族精神中的一部分,是刑天英雄中的一个闪光点。
皆列阵在前
因为,高仙芝的一生,都在表达这种刑天精神。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我死了,我也死在我的岗位上。我相信我的接班人会比我做得最好,我们共同为同一个事业努力。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这种精神,是刑天英雄身上非常独特的闪光点,也是高仙芝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