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唐高僧玄奘法师西行求取真经的一千二百多年后,同样有四人踏上了衣衫褴褛凶险坎坷的宗教之路。不过前者为取经,后者为传教;前者为求取古印度那烂陀寺的大乘佛法,后者为传播洪秀全自创的“野生”基督教。这场清末版西游记有何离奇古怪,本文笔者就以洪教主的那柄斩妖剑说起,讲讲那场170多年前的洪、冯西行历险记。
1843年洪秀全的讲道传教,第一个信徒是李敬芳,那个提醒他《劝世良言》是本妙书的远方亲戚。二人以清水互洒头顶算作施洗,并委托铁匠“打铁罗”铸造了两柄各重九斤、长三尺的斩妖剑,佩戴身侧以作激励。在广东花县乡里“知法犯法”移除私塾的孔子牌位后,洪秀全丢了自己的饭碗。不甘受挫的他决定自官禄布村出发“出游天下,将此情教导世人”。
电视剧《太平天国》冯云山(何涌生饰)
冯云山(约1815年—1852年),号绍光,广东花县人,洪秀全早期信徒,拜上帝教重要创立者,太平天国南王。洪、冯一行四人旧地重游至昔日应试伤心地广州,前往珠江口后转回广州,又出东门沿山路抵达清远县李敬芳的亲戚家。多日辛劳未见成效,行至白虎圩时洪秀全要求散伙,但冯云山却坚持陪他同行。二人的目的地是洪秀全远房亲戚黄盛均家所在的广西赐谷村(见下图),需要徒步四百多公里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这无疑是凶多吉少。
时局动荡,这条道上假扮官府的行径并非新鲜事,在洪秀全还在应试童生时,就曾有一帮强人杀死县令及其随从,夺了官印占据县衙,料理县政数月后才被捉拿归案(神似《西游记》唐僧父亲陈光蕊案)。有时,匪徒乘坐官轿假扮官吏去入室抢劫,奸淫妇女。不过所幸一路平静无碍,所遇之人时时援手相助,一位在山里教授苗家孩子为生的汉族塾师帮助最多,十七天后二人抵达了广西赐谷村黄家。
在赐谷村传教的近半年里,洪秀全意识到要把教义书写成册,才能更利于大范围的传播。他把主要精力都花在撰写《原道救世训》上,内容以七言诗写成通俗易懂,多是宣扬天父神迹教人积德行善之事。日积月累下小有成绩,附近村落约有一百余人皈依。其间,洪秀全还通过呈递申冤状成功救出黄家被诬陷下狱的儿子,不知此招数的黄家人只觉天父护佑,更是往来奔告劝人信教。
洪秀全冯云山西行路线图(笔者自制)
洪秀全抵达赐谷村的头个月,听说了一件让他三观尽毁的异事。当地有一座“六洞庙”,供奉了一对男女的精魂,当初二人在山中和歌,苟合而死,后人传闻他们得道升天,所以立像祭祀。此事遭到洪秀全痛斥,专门作诗表达心中的愤慨。
1844年底离家八个月的洪秀全,突然以回家生男娃为由决定离开广西赐谷村。之后他前往桂平县城的张家,寻找在这里传教的冯云山,张家人却说冯已返回官禄布村。实际上,冯云山与张家儿子张永秀就待在县城里,洪秀全走后一个月,1845年初他们便北上去了十二座大山环绕构成的紫荆山区。这里颇有蹊跷:二人同来广西,相隔不远分头传教。张家人没有撒谎的必要,而冯云山若要返回广东却只留口信。在洪秀全独自走后也未有书信告知去向,二人下一次的见面则在近三年之后。
郁江和黔江在桂平县城交汇流入浔江,鸦片战争后,被英国人驱逐至此的海盗变身河匪横行乡里。他们贩卖鸦片杀人越货,挖尸掘坟猎杀官兵,可谓无恶不作。广西水师官兵落入匪手,下场都很凄惨:官佐被割耳或活活烧死,水兵被威胁使其家人赎身。同时期秘密会社如三合会和天地会也遍地开花,他们强迫当地客家人、本地人入会。有实力的本地人多创建团练与之对抗,而客家人多入天地会,彼此间互相械斗冲突不止。
当街抢劫路人的恶霸匪徒
1847年夏洪秀全再次西行去寻找冯云山,依然带着那柄刻着“全”字的斩妖剑,不过路上被劫道的匪徒掠去,自此隐没在历史之中。洪秀全的目的地,这时的广西拜上帝教各核心区域已拥有两千余狂热教徒,改变清末历史轨迹的惊天运动已在大山中完成孵化前的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