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1911年,腐朽的清王朝覆灭,中国迎来新的时代。然而在清王朝末年的1910年,发生在湖南长沙的一件大事,却鲜为人知。
1910年4月的一天,住在长沙南门外做挑水工的黄贵荪一家,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他妻子拿着仅有的80个大钱去买一升米。尽管可能米很少,但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存问题。
没想到米店老板拒绝卖米,理由是80个大钱中,有12个不通行的大钱。
没办法,黄贵荪的妻子只好去筹钱,毕竟家中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女。如果买不到米,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等到黄贵荪的妻子凑足80个能通行的大钱,再去买米,仅一会儿功夫,1升米价又涨了12个大钱,还是买不到米。
原本穷人家筹钱,就是一个极为艰难的事。可以想象,黄贵荪的妻子为了筹80个大钱,已经是费尽所有的办法和能力。
但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还是吃不到只是为了生存的米,黄贵荪之妻绝望了。
回家后,黄妻看着满心期盼的儿女,只得用一些泥巴做成“饼”,拿给一双儿女充饥。随后黄妻投河自尽。
黄贵荪回家后,发现妻子已死,子女在吃泥饼,一时之间悲痛万分,抱起两个年幼的孩子随妻子一道投河而死。
就这样,黄贵荪一家四口惨死河中。消息很快在城内外传开,深深刺痛了当时的长沙底层百姓,他们与黄家面临同样的生存困境
一位名叫刘永福的木工,听闻黄贵荪的悲惨遭遇后,义愤填膺,带领群众冲进米店,痛打店主,把米店砸了个稀烂,将店里的米粮尽数抢走。
闻讯赶来的地方官员也被愤怒的饥民团团围住,难以脱身。眼见众怒难消,为了稳定局势,知县向在场百姓承诺:第二天中午之前,官府一定会控制住米价并平价销售。得到官府承诺的群众这才慢慢散去。
然而,当知县和巡警道将百姓打砸米店的事情上报巡抚,请求解决方案时,高高在上的巡抚并不关心米价暴涨的问题。
而是严厉训斥了他们,并要求他们一定要将“滋事”的群众捉拿归案。
广大群众看到官府撕毁承诺不办平粜,还将刘永福捉拿羁押,感到被欺骗的人们群情激奋,他们冲进巡抚衙门,要求开仓平粜,释放刘永福。
府衙内的辕门,照壁,石狮都被打破或是摧毁。官府见状下令开枪,立即便有二十多人倒在血泊之中。眼见官府杀人行凶,群众压抑多时的怒火被瞬间点燃。
愤恨的饥民从四面八方涌向长沙街头,一夜之间,长沙的800多家米店里的米就被抢得一干二净,轰轰烈烈的长沙抢米事件就此爆发。
这场抢米事件的起因,看似是黄贵荪一家的惨死。其实背后的原因,还是清王朝统治下的社会黑暗。让底层的老百姓,真的很难活下来。
在1910年之前的几年里,湖南数次遭遇洪涝灾害,受灾面积覆盖全省境内各乡县。
灾害导致农民的收成锐减,更有甚者“颗粒无收”。原本有着“鱼米之乡”美誉的湖南省,如今到处都在遭受饥荒的折磨,饥肠辘辘的百姓只好去啃食树叶、草根,甚至是泥巴。
作为主要产粮区的湖南,还要在其他省份发生“粮荒”时,向其调粮进行支援。就在“抢米风潮”发生前一年,湖北省发生饥荒,清廷从湖南调走大量粮食入鄂,赈济灾民。
这使得湖南省粮食短缺的情况进一步加剧。但与天灾这样的不可抗力相比,人祸才是造成当地百姓走投无路的根本原因。
就在粮食短缺、物价飞涨,大部分民众缺钱缺粮,随时面临饿死的情况时,官府不但不想办法救济灾民,还与奸商串联勾结,暗中将大量米粮偷运出县,欲借粮价疯涨之际大捞一笔。
这种囤粮居奇的行为让乡县地带的粮荒之景更加严重,通胀无法抑制,百姓流离失所。
与此同时,在华洋商也嗜“血”而来,这些洋行纷纷在湖南采购粮食出口境外。
湖南地方政府还和英、美、日三国洋行签订了运米出境的照约,以前半遮半掩的湘粮出口转而公开化,每日运送出去的粮食,数量之巨,难以估算。
一边是洪灾带来的粮食减产,一边是现有米粮大肆转出,湖南粮价一路飞涨。
1910年,湖南境内的大量饥民涌入长沙,希望能在省会谋得生计。然而长沙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公私存粮数量已近见底,连两月光景都撑不过去,根本无力应对数量如此庞大的灾民。
此时距新谷上市还早,地主奸商却还在恶意囤粮,致使米价节节攀升,甚至一天之内连涨数次,各个米店也都挂上了“早晚市价不同”的招牌。
一时之间,长沙城内人心惶惶,怨声四起,局势动荡。时任湖南巡抚的岑春蓂也意识到,大量饥民聚集在一起迟早会惹出事端,开始采取措施来平抑米价。
岑春蓂向清廷奏请批准解除之前与外国洋行所订照约,禁止各洋行将米粮运送出境。同时,找来地方士绅商议平粜救荒,以此安抚饥民。
所谓平粜,是指在丰年时,由官府平价收购农民的余粮作为储备粮;荒年时,再平价将这些粮食卖给百姓。但湖南连年灾荒,官仓中并无多少余粮可粜,于是官府劝当地乡绅开展“义粜”。
简单地说,就是官府没有多少余粮了,各位地主老爷发发善心,多多认捐,将囤积的粮食拿出来,平价出售给民众。
可是“义粜”触及到了地方士绅的核心利益,对于官府“义粜”的号召,他们敷衍了事不说,还意图借此机会,高价卖米给朝廷赈灾。双方几经商议皆无定论,不欢而散。
就这样,官府和地方士绅在一种“你等着他低价卖米,他等着你高价收米”的奇怪局面中僵持住了,双方你打打官腔,我做做样子,互不相让,都在等着对方先低头。
直到米价暴涨至7000文一石,民间对于发生“粮荒”,已经产生恐慌情绪。
要知道,以往一石米的售价都稳定在2000文左右,即使在发生水旱灾害的年份,粮价也只是涨到了4000文左右。现在,米价暴涨三倍有余,这对广大生活穷困的农民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当贫困交加的百姓承受能力已几近极限,他们的屈辱和愤怒,正在酝酿一场巨大“风暴”,离引爆只差一根“导火索”。而黄贵荪一家四口惨死,立即引爆了民众的情绪。
随着事态恶化,围堵巡抚衙门的人越来越多。
岑春蓂再次下令军队开枪,又打死20多人。然而当局的血腥屠杀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群众的行动愈发激烈。
民众找来煤油,放火焚烧巡抚衙门,顿时府衙内浓烟四起,火光冲天,直至下午,余烬犹炽。
巡抚衙门被焚烧后,愤怒的群众又将日本领事署、美商美孚洋行、英商怡和洋行、日商东情三井洋行及教堂、船只等,都予以捣毁或焚烧,外国商人和传教士逃往武汉。
清政府的银行、长沙海关等衙署也遭到破坏,整个长沙城内一片混乱。
面对百姓的怒火,清政府仍以高压态势进行镇压。与此同时,在事件中利益受到损害的英、日、美、德等帝国主义国家也纷纷从上海、厦门、武汉调来10多艘兵舰,协助清朝政府镇压群众。
1911年4月17日,抢米风潮在清政府与列强的联手武力镇压下结束了。
这场风潮波及湖南省内外,引起各地效仿,对民心尽丧的清政府来说,就像一场多米诺牌局的开端。
原本就千疮百孔的清朝统治更加岌岌可危,终于在一年后的武昌起义中无力回天,被不可阻挡的革命洪流所淹没。
后来,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来到中国的“西北红区”采访,中国共产党领袖毛泽东在采访时,称长沙抢米风潮影响了他整个一生:我永远忘不了这件事。
1910年的毛泽东,那年他17岁,还在读书。在他读书的那所学堂外面,许多从长沙回来的豆商经过。学生们问他们为什么全离开那里。他们说城里发生大暴动。
成千上万的人吃不起饭,他们召开群众大会,组织示威,攻击满清衙门,砍断了作为官府象征的旗杆,将抚台赶走。
然而,新巡抚一到任,又缉拿暴乱的领头者,许多人被杀了头,挂在柱子上,以警告后来的造反者。
这些发生在身边的大事,给少年的毛泽东极大的心灵震撼。他回忆到:我感到那些造反的人,都是像我自己家里人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我对他们所受到的非正义的对待,深抱不平。
或许清王朝的腐朽,不但让自己走到王朝末路。或许也在无意间,让新一代的华夏儿女开始觉醒,其中就包括未来拯救中国的伟大领袖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