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终究是情意错付了,朱棣将朵颜三卫看作自己的私兵、所向披靡的“核弹头”,可朵颜三卫的指挥同志们却身在曹营心在汉,逮住机会就想挥锄头,大挖明朝的墙角。
结果1422年,朱棣三征蒙古部落时,搂草打兔子就将朵颜三卫打得溃不成军。不过哪怕撕破脸走到这步田地,朱棣面对朵颜三卫残部和家眷的求饶,依旧抬手,没有赶尽杀绝。
但不知是朱棣那傲气的宽宥太过刺眼,亦或是朵颜三卫骨子里把亲疏拎得很清,还是经过数年时间的养精蓄锐,联合瓦剌和鞑靼发起的“土木堡之变”,还是给了大明迎头痛击。
那么到底是朵颜三卫不满于朱棣的回报,或是朱棣恩将仇报对朵颜三卫卸磨杀驴呢?
首先得从朵颜三卫的定义来看,其也叫兀良哈三卫,追根溯源是成吉思汗给亲属们的封地,许多年的繁衍生息,成长为三支能征善战的骑兵。
——大致盘桓在东临大兴安岭、北至黑龙江流域,南到西拉木伦河一带。
洪武二十年,因冯胜、傅友德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打服了纳哈楚和蓝玉,蒙古草原格局因此发生了变化,两年后失去庇护的部落被明朝廷招安,给封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因朵颜在其中实力相对较强,所以统称为朵颜三卫。
而“卫”是明朝的一种军事编制制度,五六百人为一卫,归五军都督府管辖,朵颜三卫就经朱元璋的筹划分给了宁王朱权。
朱权是第十七子,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自小就十分聪慧,爱好涉猎广泛,对道家学术、古琴、茶文化乃至占星和戏曲都有很深的研究,颇有点大明达芬奇的感觉。
或许是眼界打开了,他对朱允炆和朱棣的争权夺利不太感冒,本想做好“端水大师”谁也不沾,维持好自己的一方安宁就够了,毕竟谁当皇帝,都不碍根正苗红朱元璋十七子的身份与地位。
可朱棣却想争取到朱权的支持,他不太体面地采取了先示弱,再强硬的手法,明面上一人单枪匹马进城拉着朱权的手哭诉,背地里却许诺笼络住了朵颜三卫,用绑架的方式强迫朱权站了边。
朵颜三卫跟着朱棣对抗建文帝后,果真是如虎添翼所向无敌,很快就到论功行赏的环节了。
朱棣心中打起了小算盘,按说朱权自13岁受封宁王,就管辖着东连辽左、西接宣府的大宁——此地十分重要,相当于大明的一扇屏障,进能极快的时间支援应天府,退则可以牵制蒙古一带,防止外族的偷袭。
而朱权虽说本不愿意帮助朱棣攻打建文帝,可一番软硬兼施也答应了,本该理所应当还把大宁封给朱权。
但朱棣首先认为朱权有威望且学识渊博,既在大明的血亲体系里有很重的号召力,大家都很信服他,又觉得外族因钦佩朱权的六艺精湛,也听朱权的管辖。
朱棣担忧自己的事会在朱权身上重演,所以意外地将大宁要地封给了朵颜三卫。
朱棣此时把朵颜三卫当作“工具人”,若踏实认真地为自己做事,给点好处也不担心他们做大,假如有了反心,收拾起来也远比亲兄弟之间便利许多。
乍一开始,朱棣跟朵颜三卫的关系经营得不错,一方谦逊地摆出了臣服的姿态,该朝贡就朝贡,令人挑不出问题,另一方则大肆封赏,让朵颜三卫的实力逐年壮大。
可好景不长,朵颜三卫的态度就变得暧昧起来,开始跟鞑靼和瓦剌暗通款曲款,不仅默许其进大明境内抢夺马匹和财物,还帮助刺探军情干起了间谍的事。
朱棣斥责朵颜三卫,他们就立刻认错上贡,可嘴上是服软了,手底下该挥锄头挖大明墙角也不耽误。
永乐七年,朱棣派使者跟鞑靼修好,结果直肠子的鞑靼以为自己跟朵颜三卫已经结盟,不能两头顾,就直接把使者给杀了。
两军哪怕正在交战都不能斩杀来使,这是成百上千年的规矩,朱棣当然勃然大怒,立刻让丘福带十万大军攻打鞑靼,谁知道却全军覆没,就连丘福都战死了。
朱棣再不轻敌,亲率大军进攻鞑靼,却惊奇地发现朵颜三卫的将领竟然在鞑靼大军里任了高位,他一下子就明白朵颜三卫已经里通外敌。
但毕竟只是些许将领,朵颜三卫在洪武年间也有反叛又回归的旧例,因此只是严厉斥责朵颜三卫,希望他们可以谨言慎行。
永乐十八年,朱棣三征漠北,却刚到地方,敌方阿鲁台就早已跑了。朱棣笃定肯定是朵颜三卫又通风报信,新仇旧恨一起算账,回头就把朵颜三卫主力给端了。
从朱棣跟朵颜三卫的经年纠葛来看,朱棣并不存在“恩将仇报”这码事,首先朵颜三卫并没有给朱棣大恩,支持他攻打建文帝,也是为了日后的封赏富贵所卖命,大宁要地的所属权,早在笼络朵颜三卫时就当作筹码谈妥了。
再则,朵颜三卫本在宁王的监督下起不了小心思,随着朱棣让其独掌大权,朵颜三卫即有让鞑靼和瓦剌示好的资本,也因独处边境线势力薄弱,只能跟瓦剌和鞑靼维持良好交情。
毕竟站在朵颜三卫的角度来看,他们从血缘上跟鞑靼和瓦剌会更亲一些,“反明复元”的念头就算蓬勃生长也并不奇怪。
或许朱棣心底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认为若朱权在大宁,就算没有反心,踏实搞精神建设,想削藩收走封地也不容易。
可换成外族朵颜三卫就不一样了,但凡逮住个错处,就能正大光明把大宁交给放心的人管理。
所以才给予了朵颜三卫充足的自由,既是试探,也是任其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