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所提到刘义隆杀旧臣的事,应该是指谢晦、徐羡之等人。
谢晦、徐羡之三人,在刘宋元嘉三年(公元427年)被杀;王弘病逝于元嘉五年;檀道济则是刘宋元嘉十二年(公元435年)见被杀。
杀檀道济,是因为宋文帝刘义隆病危,眼见檀道济手掌朝廷重兵,担心自己一死,年幼的太子不能控制,就将檀道济赐死了。
据说,檀道济临死,还很自恋地说了一句:“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将自己比作南宋的万里长城,这一句话,也向为后世所称崇,其实,言重了。纵观檀道济一生所作所为,不过平庸之辈,相形之下,拓跋焘怒斩崔浩,才是真正的自毁长城。
檀道济一死,当年参与废立大事的五大主谋就已全部离世,宋文帝如释重负,心情轻松,病情竟然好转。
从某个角度上说,檀道济死得也不冤,他已坐据雄兵,对朝廷形成了威胁,却不知进退,乃是咎由自取。而他这一死,宋文帝起死回生,江南百姓又得多享二三十年的太平盛世,值了。
现在,宋文帝刘义隆收到拓跋焘这封信,不再犹豫,宣布北伐。
宋文帝刘义隆将北伐的进攻计划向臣下公布,大致如下:
一、太尉江夏王刘义恭为北伐军统帅,坐镇彭城,总督前线军事。
二、分三路大军从东、中、西三条路线进军。
其中,镇军将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刘骏负责东面战场,由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萧斌领宁朔将军王玄谟、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谘议参军申坦率领一万支大船打前锋,经淮、泗入河西进,进攻镐礅、滑台等地。刘骏本人在后,率水陆继进,兼统东路青、冀、徐、兖四州之军;
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负责中面战场,由太子左卫率臧质、骁骑将军王方回、建武将军刘康祖和右军参军事梁坦率十万步骑兵,出河南,直取许昌和洛阳。刘铄统领荆、豫等州士兵,后继配合,从寿州分东西两翼渡淮北上。
雍州刺史随王刘诞负责西面战场,由护军将军萧思话领龙骧将军、宁远将军刘德愿率荆雍二州精锐出武关;另外,再由梁、南秦、北秦三州刺史刘秀之仇池军霸杨文德、宣威将军刘弘宗率军出秦岭,袭扰汧山(今陕西陇县西南)、陇山(在今陕西陇县至甘肃平凉一带)一带,威胁长安。刘诞率中兵参军柳元景、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鲁方平、建武将军薛安都、略阳太守庞法起等将进攻弘农(今河南灵宝北),直向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
这次北伐,调度诸将,总督前线军事的是宋文帝的弟弟刘义恭,负责东路军的是宋文帝的三子刘骏,负责中路军的是宋文帝的四子刘铄,负责西路军的是宋文帝的六子刘诞。
可见,宋国的兵权已经牢牢掌握在刘氏宗室手中了。
方案出台,还是有很多人表示北伐之议,应慎重考虑。
左军将军刘康祖就建议说:“岁月已晚,请待明年。”认为再等一年,如果真有战机的话,再行发兵。
宋文帝刘义隆怃然道说:“北方老百姓苦于北方蛮虏的虐政,各地起义军并起,如若再等一年,就会使这些义军的抗暴之心受挫,万万不可!”
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劝谏:“我军以步兵为主,魏军以骑兵为主,我军利于守不利于攻,当年檀道济两次救援行动均告失败,到彦之亦是失利而返。我看王玄谟等人,未逾两将,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此举只恐会使我们的军队再次招来羞辱和灾难。”
宋文帝刘义隆大笑道:“我们的大军两次失利受辱,是有客观原因的。檀道济乃是养寇自资,到彦之进攻途中患上了眼病。胡虏所依仗的不就是马吗?今年夏天雨水充沛,河道畅通,我军乘船北上,碻磝的北魏守军一定会望风逃走,驻守滑台的小股军队,也很容易全盘攻克。克此二城,就利用城内所积粮秣去安抚百姓,虎牢、洛阳自然可得。等到冬天到来,我们的城池之间已经相互连接,虏马过河,即可成擒。”
宋文帝刘义隆所说,全是一厢情愿,纸上谈兵,沈庆之不好直陈,只是摇头反对。
宋文帝刘义隆便让徐湛之、江湛做沈庆之的思想工作。
沈庆之愤然而起,说道:“治国如治家,耕种当问农夫,纺织当访织妇。陛下如今要讨伐一个国家,却与白面书生之辈谋划,事何由济!”
宋文帝继续大笑,不再理他。
太子刘劭和护军将军萧思话也极力劝谏,宋文帝一概不听,下令征发青、冀、徐、豫、兖、南兖六州(南兖州在徐州以南,今天的苏北一带)民丁,每户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军令一到,十日之内,缘江五郡集广陵,缘淮三郡集盱眙。又募天下弓弩手,若有马步众艺武力之士应募者,加以厚赏。
为了筹足军资,又下令扬、南徐、兖、江四州富民及和尚尼姑,一律借贷四分之一的财物,打完仗即归还。
宋文帝刘义隆决意北伐的消息很快传到拓跋焘的耳中。
这家伙立刻慌了神,想起自己先前信中写的“你们要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敢亲自来攻打我们”,觉得是这句话招祸了,为了补救,赶紧写了第二封信,并附上几匹马,飞速送往建康。
信上写:“宋魏两国彼此和好,居民连接,为日已久,只不过你们贪得无厌,诱我边民,说什么只要南下加入了宋国国籍,就免除七年租税,这个做法,太狠了。去年春我南向巡视,趁机体察我国百姓,只不过写了封信让你们把诱骗加入你国国籍的边民遣送回来,你就要发动大规模战争,真是战争狂人。跟你说了吧,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争天下者,非唯你我二人。听说你准备率军北上,假设能到达中山或桑乾川,请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如果你是因为讨厌住在南方的话,我可以和你交换,你到平城来,我到扬州去,这没有什么。算一算,你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平日足不出户,有力气走这么远的路吗?就算来了,也不过如同三岁婴孩,怎能适应我们鲜卑人马背上的生活呢?我现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现在附上几头我亲手猎获的白鹿,再送猎马十二匹和羊毛大衣及药品等物质。要来北方,你们南方的马不中用,可以乘一乘这此马匹,而道路太远,你应该不服水土,可以吃这些药品。”
这第二封信絮絮叨叨、虚张声势,更彰显了第一封信的色厉内荏。
宋文帝将信随便一扔,于刘宋元嘉二十七年(公元450年)七月十二日颁布北伐诏书,正式开始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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