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赵孟人品不行书法更不行的人,大多数都是半瓶子不满,十分之一瓶子晃得厉害的那种人。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来一点消息,看到点文史小知识,就出来显摆自己懂很多的那种。他们有一种心理,就是如果能挑出成功人的问题,就代表我很成功,也有是为了蹭热度的。很多人对赵孟的看法都来自董其昌和傅山,只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董其昌从来没有说过赵孟人品不好的话,董其昌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因此年轻时眼高于顶,谁也不服的那种。但董其昌人家是真的有才华,董其昌从颜真卿的《多宝塔》入手,后学虞世南,然后上溯魏晋,学书三年就自谓逼古,已经不把文征明、祝允明放在眼里了。赵孟一直都是董其昌学书法的超越目标,后来他觉得连赵孟也已经超越了。他一辈子很多次都在批评赵孟的字,从笔法、结字到章法等等,他认为赵孟学王羲之只是学了个形似,而他是学到了二王的“神”。
但是,但是,但是(重要的话说三遍)董其昌到老了之后,在其艺术生涯的巅峰时,说了这样一段话,这可能是那些怼赵孟书法的人不知道的。董其昌云:
余年十八岁学晋人书,得其形模,便目无赵吴兴(赵孟),今老矣,始知吴兴书法之妙。
董其昌在人书俱老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跟赵孟的差距,追了一辈子,批评了赵孟一辈子,老了才知道赵孟的书法有多好。另一个怼赵孟比较有名的是傅山,傅山年轻时就是从赵孟书法入手的,赵孟是他的启蒙。但可惜傅山生于明末乱世,中年以后明朝灭亡,傅山很长时间都在进行地下的反清复明的工作。这时候为了表明自己的心志,开始大肆批评赵孟的字“软”和“俗”,然说赵孟人品不行,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翻脸比翻书快的多。这个时候他就拿赵孟以宋室后裔为元政府工作的事到处宣传赵孟人品不好。所以关于赵孟人品的话就是他说出来的,要知道前面大明王朝两百多年来都没什么人拿这个说事,结果明王朝不行了你拿人家来说事,算什么事啊。
后来清政府的江山基本稳定后,傅山一看反清复明没戏了,也就选择归隐。清政府几次希望他能入仕,都被他拒绝了。但傅山也是在人生的最后真正理解了赵孟,在他的晚年写过一首诗《秉烛》,诗云:
秉烛起长叹,奇人想断。赵真足异,管婢亦非常。
醉岂酒犹酒,老来狂更狂。斫轮余一笔,何处发文章。可能是经历了一生的磨难,人世间的事情看得也透彻了吧,傅山晚年对赵孟的看法也发生了巨变,称赵孟为“奇”人,赵孟的妻子管道为“非常”。
所以我们去评价一个人的时候,要占在当时的年代,全面客观的评价,而不是人云亦云。以上希望那些再说赵孟不好的人,好好想想。我们现在是五十六个民族的大中国,民族大团结,少拿这些事再说了,说多就居心不良了。
赵孟的书法,凭心而论,是很了不起的。在他之前的书法颓势下,他高举复古的大旗恢复魏晋笔法,他所谓的复古,实为创新。他对王羲之学得很到位。
说他人品不好的人,主要是指他是汉人,而且是宋宗室的人,居然去做蒙古族统治下元朝的官,是所谓的二臣。这个,他自己也曾很纠结。朝廷证召几次他都曾拒绝过,后来才不得不出任元朝的官位。元朝统治者其实并不信任他,请他出来做官只是一种政治手腕,宣传作用。赵孟也曾写诗表达过这种心情。在自己的位置上,赵氏还是尽力做了一些正面的作为的。赵孟写字很多,据说他能的写万字,恐怕也是与他的处境有关。
在当时的情势下,民族矛盾较为显著,人们评论赵氏是不是二臣,有没有民族气节,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以今天的大中华民族的眼光看问题,再计较那些,就没有必要了。就以现今人数最多的汉族来说,就是通过无数的民族斗争乃至战争和民族融合,逐浙形成的,历史上的民族矛盾民族斗争的细账算不完,也无必要再算。
现在的中华民族大家庭包括56年民族汉族也在其内。在历史上的中央政权虽多数是汉族政政权,但以其他民族为统治者的政权的出现,也应该是正常现象。
在中华民族这个大概念下思考问题,再纠结赵孟是不是人品不够,是不是缺乏民族气节,就不应该了。当时的所谓民族气节,是仅仅站在汉族立场上来说的,在当时有意义,因为当时蒙汉民族矛盾很突出。
现在情势不同,我们站的立场更有高度,这时看赵孟的书法作品,应该客观的来看,不宜再加杂其他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