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点儿(读史专栏作者)
我们小时候就朗朗上口的《三字经》里就有这么几句:“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孔融四岁让梨的故事千古流传,为我们树立了从小就懂礼让知孝顺的榜样。
而且孔融非常聪明,擅长诗词歌赋,文章写得相当漂亮,成年后就成为东汉末年的一代名儒,名列“建安七子”之一,可见他的文采风流!
可就是在当时大家都公认的这么优秀这么孝顺的才子,最终却被曹操以“不孝”的罪名杀掉,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说到孔融(公元153-208年,字文举),人家是孔夫子孔圣人的19世孙,正经的名门之后礼仪世家,鲁国(今山东曲阜)人,太山都尉孔宙之子。以他的这张身份名片,就能亮瞎我们的眼睛。
13岁时,父亲孔宙去世,孔融悲痛欲绝,需要人扶才能站立,这件事情传遍州县,人们都被他的孝行感动而争相点赞。
少年智见李膺
李膺是汉末党人领袖,因为他的声望和名声,所以每天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被踏坏了。但名人在古代也有烦恼,那就是被每天慕名而来的拜访者搞得疲惫不堪。
为了减轻自己的应酬量,李膺定下接待规则交代门卫——只接待社会名流和与李家有世交关系者。
孔融是标准的官二代,知道这个规矩后,好奇心驱使他想挑战李氏规则。他一小孩非要见当今名流,勇气实在可嘉!
心动不如行动。一天,孔融来到李膺家大门前,自然就被门卫拦下——
“李府大门常打开,只欢迎名流之士。小盆友嘛,一边儿玩去!”
孔融回答:“我是李君通家子弟。”意思是“我是你们老爷世交朋友家的孩子”。
门卫一听,这小孩儿口气不小,肯定人家有背景有后台,赶紧通报放行吧,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李膺一见来访者是一乳臭未干的孩童,自己也不认识,便问道:“小朋友,请问你和我有什么亲戚关系呀?”
神马亲戚关系,八竿子打不着。但孔融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说:“从前我的祖先仲尼(孔子)和你家的祖先伯阳(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阳)是师生关系,(孔子曾向老子请教过有关礼节的问题)所以,我和您也就是世交啰。”
当时很多宾客在座,李膺和众宾客都被这个小伙伴的话语惊呆了。这小孩儿——有范儿,前途无量啊!
其中有个陈韪,看到这孔融小朋友是如此出色,想打击一下他,就说:“有的人小时候很聪明,长大了未必很有才华。”
孔融小盆友的反应速度那也不是吹的,立马反驳对方:“看陈大夫现在的成就,小时候一定是很聪明的哦。”
陈韪被小孔融的一句话给噎住了。在座的宾客们无不点头称赞,这小朋友真是神童级的聪明啊!
从这件事,我们看出孔融是一个机智的少年,聪明过人才思敏捷。
但是,也看出他说话不留情面,喜欢逞口舌之能,很可能会吃大亏。
青年进入官场
曹操是当时的实权派人物,但他知道自己出生不高贵,祖父曹腾是太监,父亲曹嵩是祖父的养子。这样的家庭出身在汉朝是被名门望族所瞧不起的。但自己要征集天下名士,特别是孔融的家世着实让曹操羡慕嫉妒恨,像孔融这样文采好名声好出身好家世好的四好人才当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而孔融也的确聪明机智文采飞扬,加上自己有很好的家世背景,因此28岁就顺利进入曹操帐下。
就孔融而言,自己出身好,他就对曹操这位最高领导不是那么发自肺腑的尊重。
另外,自己从小就是神童级的聪明,他也想抓住机会在众谋士面前要表现得出类拔萃,甚至应该比领导还要高明。
据《后汉书·孔融传》说:建安年间,因天灾和战争造成粮食短缺,而酿酒要消耗很多粮食,而必须马上解决前方将士吃饭的首要问题。于是曹操召开紧急工作会议颁布一条禁酒令,以“酒可亡国,非严禁不可”为理由。
大家几乎一致掌声通过,“丞相英明!”
可偏偏这时孔融跳将出来说道:“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亡国的还有女人,为什么不把女人一起禁了?”
众谋士不动声色。曹操虽无言以对,但心里不免嘀咕:这小子出言不逊,好像有点儿不识时务。
公元197年,这一年让曹操十分不高兴,因为袁术竟然大言不惭地在寿春称帝。曹操太生气了,想灭袁术一时又灭不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必须要找个出气筒,杨修的老爸杨彪就遭殃了——理由是杨彪曾经和袁术联姻。
曹操很生气,后果就很严重。杀不了远的,也至少要弄个近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彪企图废天子,必须以大逆不道之罪下狱。”
偏偏这事让孔融知道了,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跑来和曹操引经据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杨公有四代的清明大德,天下人都钦佩。《周书》上说,即使是父子兄弟有罪都不能连及,而袁术之罪又能与杨公有什么关系呢?”
曹操正在气头上,可孔融的话又是无懈可击。但是,曹操还是不肯放过杨彪,他让满宠审理杨彪的案子。
满宠一上来就是对杨彪严刑拷打,但是一连几天杨彪却没招一个字,审讯毫无收获。没有证据,也不能服众。曹操没办法,只好把杨彪放了。
杨彪领教了曹操的厉害,既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请求辞官,逃脱曹操的魔掌。
而孔融就不这么想了,以为是自己的能力救了杨彪,连曹操都要敬重自己三分,经常在同僚面前得意的吹嘘自己。于是,说话就更加的不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分寸。
建安九年,曹操攻下邺城后便急不可待地让人寻找袁绍的儿媳甄氏,却不料儿子曹丕抢先一步把甄氏收纳为妻。曹操得左右禀报后长叹:我攻打邺城的目的,正是为了夺取甄氏啊!
孔融知道这个事情后,马上写信给曹操发表自己的一通感言:“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
曹操不明白信的意思,就问孔融此事的出处。孔融说:“历史上没有这样的事,是我自己杜撰的。从你们父子都想娶甄氏的行为分析出来古人也许就是这样做的。”
这是对曹操极大的侮辱。你小子不说出来谁都不知道你最聪明啊!难道所有的谋士都是白吃干饭的傻子?孔融你就等着穿小鞋吧!
最终被杀
这个孔融,好像是聪明过了头,而且处处与曹操作对,经常把领导弄得不好下台。
转眼到了公元208年,曹操要攻打刘备了,恰恰孔融又与刘备交好。为避免这次他又要与自己唱反调,曹操就决定对孔融下手了。
但孔融是一名士,令曹操一生最头疼的是别人的家世好,不能说杀就杀。
于是,平素与孔融不和的郗虑被曹操任命御史大夫,主要工作就是网罗孔融的罪状。经过郗虑的不懈努力,平日语言放荡不羁的孔融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孔融曾经扬言:“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
“卯金刀”就是繁体字的“刘”字,而汉朝是刘家天下,说这样的话不是谋反么?谋反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而且,孔融在北海任职的时候看到皇室不安宁,召集徒众,在和孙权的使者交谈时又毁谤朝廷。
“这还不够,”曹领导发话,“继续调查,最好找出不孝罪状!”
孔融从小就以孝闻名天下,现在要查他的不孝罪证,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工作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出孔融的两大不孝言论——
第一个言论是不尊重先哲:
孔融与祢衡曾经在私聊的时候相互吹捧。祢衡赞孔融“孔兄是仲尼不死啊!”
孔融则回赞祢衡:“祢兄是颜回复生啊!”
第二个言论是不遵孝道:
曾经在闹饥荒的时候,孔融对别人说:“如果父亲不好,宁可把东西让给别人吃,也要把父亲饿死;至于母亲嘛,母亲对儿子没什么爱,就像一件东西暂时寄放在瓦罐里,倒出来后双方就毫无关系了。”
当时汉代统治者提倡“以孝治天下”,谁能想到这离经叛道的言论竟然出自这位圣人子孙之口呢?
谋反是“不忠”,再加上“不孝”。曹操批复:“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宜极重诛!”
孔融就这样以孝闻名,却因不孝结束一生。曹操,可真是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