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两诸侯国围绕争夺河西的新城之战后,晋襄公选择与秦国言和,为坚定秦国方面议和的决心,晋襄公诚恳表达再继“秦晋之好”的诚意,迎娶秦国公主秦嬴。
晋襄公要联姻秦国,是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因为他要腾出精力来完成前几任晋国国君没来得及完成的卿士权力平衡的问题,没有强有力的外援是有风险的。
晋国,从晋献公、晋惠公、晋文公到现在的晋襄公,如何平衡晋国功臣、权臣间的权势天平,保持国君的权力,让渡权利同时保证公室利益最优化已经伤透了脑筋。
一方面可以认为晋国的人才相当的充盈,也确实,晋国当时的生存环境是非常艰险的,表里山河的境内,戎狄混杂,时时威胁着国内安全;
一方面也说明晋国的世家大族也都是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从残酷的战斗中能脱引而出的都是能力出众的,因为竞争和生存压力,各大家族的代际传承间也是非常残酷的;
就是在这般合力的情形间,晋国一路的横扫千军,并国、驱逐戎狄、吞并虞虢、阻击秦国东出、南下中原与楚国争霸,才有如今威慑中原以及东方诸侯的强大影响力。
秦晋新城之战后,双方和解,晋襄公也只能选择和解,因为晋国五军十卿中,关键的上中上三军的卿士只剩下俩:狐射姑、箕郑父等,风卷中原的老一辈基本上凋零了。
晋文公时期,有了秦穆公的扶持,加上晋国内部大族的支持,取代他三弟晋惠公的儿子晋怀公,坐上了晋国的铁王座,也同时接收了晋惠公遗留下来的权力格局。为了平衡晋国的各方力量,晋文公进行了两轮的扩军整编和军队将、佐的任命,彻底实行军政一体。
首轮任命是在晋楚城濮之战前的三军六卿制,第二轮是在公元前629年举行的“清源之蒐”上的五军十卿的任命。
然后这种权力格局顺延给了晋襄公,因为先轸战死于“箕之战”的对北狄战事中,晋襄公进行了一轮仓促的人事调整,但是他要平衡各大家族力量的意图并没得以实现。
现在与秦国联姻,秦国再次成为了晋襄公的外援,而且秦晋战争暂时可以告一下段落,于是晋襄公决心腾出手来开始权力格局的重新规划和调整。
首先,晋襄公将晋国的五军进行整编,调整为三军,维持最早上中下三军的编制。
然后,按照晋襄公的意图,要压制一下大家族的势力,让家族力量不是太强大的成员来出任中军的将和佐,这样国君和公室就能够制衡得住那些已经羽翼渐丰而且军功累累的世家大族。
其实,韩原之战时,吕省、郤缺乘机将晋国国君的直属田地、财赋权力下沉分配给了各大家族,晋惠公来不及进行调整就病逝了;
晋文公虽然有秦穆公这一外援作为支持,还是要跟晋国国内各大家族谈判了整整七天,才得以顺利回国,暂时顺利即位;
晋文公为了将自己的心腹赵衰拉进卿士班底中,折腾了几轮才勉强达到第一个目的,至于要消弱各大家族的目标,也是没能实现;
这下权力的接力棒交到了晋襄公的手上,刚好各大家族现在也是危机重重时刻,晋襄公决定出手了。
晋襄公的卿士格局原来是这样的——
中军将:士榖,
中军佐:梁益耳;
上军将:狐射姑,
上军佐:箕郑父;
下军将:荀林父,
下军佐:赵盾。
这样人事安排的好处在于:中军将和中军佐两人,都不是姬姓宗室成员,便于国君的控制,然后由中军来压制上、下两军,基本上将世家大族置于权力的第三层之外,如此国君牢牢把控中军将佐的任命,上下两军将佐分配给世家大族,权力的天平倾斜在了国君的一边,无疑对晋国的持续发展是有利的。
这一份名单拿出来交由各口参与来讨论的时候,郤氏家族没有反应,先氏家族中先且居的儿子先克大力反弹了。
先克的理由让晋襄公没有理由拒绝:所有家族的功劳可以忽视,但是狐氏和赵氏两家的功劳是不可以无视的,要不然就等于否定了这些家族的赫赫功勋。
这顶帽子太重了,重到没有任何情义、情份了。
于是晋襄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再拿出来一份新的卿士成员名单——
中军将:狐射姑,
中军佐:赵盾;
上军将:先克,
上军佐:箕郑父;
下军将:先蔑,
下军佐:荀林父。
这份名单中,晋襄公要用来平衡权臣的士榖、梁益耳被平衡下去了,他俩的名额都给了先氏家族的先克和先蔑,而且分别占据了上军将、下军将的职位。
先氏家族的人没有声音,大伙儿再没有敢跳出来发声了。
于是第二年,公元前621年开春,晋襄公在夷邑这个地方,召开了规模浩大的军演以及狩猎活动,蒐,就是古时诸侯组织军演或狩猎活动的专有名词,所以这一场活动,史书便称为“夷之蒐”。
大会上,晋襄公宣布了三军六卿的人事命令。
这是一次最高规格的、严肃隆重的人事任命仪式。
但是,当晋襄公的老师、太傅阳处父,从温地出差回国,却起了劲地进谏,要求调整中军将和佐的人事,固执地请求让赵盾出任中军将、狐射姑改任中军佐。
如果从亲戚关系来看的话,赵盾和晋襄公是名份上的表兄弟关系,狐射姑是晋襄公的表叔,但是晋文公跟赵盾之父的私交更为紧密。
晋襄公此时的天平也倾斜到了赵盾这一边,于是晋襄公在“夷之蒐”刚结束没多长时间,又在董邑这个地方再次举行了大蒐仪式,发布了中军将人事调整任命的决定。
狐射姑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确实是,如果“夷之蒐”的时候,就宣布自己为中军佐,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刷下来,朝堂首辅大臣的任命这样朝令夕改如同儿戏,任谁也是倍没面的。
赵盾二十年当权的政治生涯开始了......
#晋楚争霸十一战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