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宗崇祯二年(1629年)11月, 想与大明议和而不成的皇太极率11万八旗劲旅,绕过袁崇焕驻守的宁西,从西路直扑北京,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突然攻破长城隘口,进逼遵化,明军纷纷溃败。不久,清军一举攻占遵化,巡抚王元雍城破时自尽,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力战不支,死于乱军之中。清军拿下遵化后,取路杀向北京。
袁崇焕获知清军绕道入塞逼近北京后,立即率兵火速救援,并在沿途重要据点布置军队以截断清军退路。11月10日,袁崇焕大军抵达蓟州,然而清军却已绕过蓟州,接连攻克三河、香河等城池,袁崇焕又急忙率军往京城方向疾驰,后驻扎在北京广渠门外。
清军的凶猛攻击吓得崇祯帝魂飞魄散,京师秩序更是一片混乱,人人惊慌失措。如今袁崇焕率辽东精锐开到了城外,崇祯心神稍安,对袁的忠勇赞赏备至。袁崇焕觉得部队昼夜驰援,早已疲惫不堪,请求进城休整,养足精神后再出城御敌,但崇祯爱猜疑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找借口推脱不许援军入城。袁崇焕无奈,再请求屯驻外城,又被崇祯拒绝。这位以刚愎自用、刻薄寡恩著称的大明末代皇帝只是不停地催促袁军立刻与满清大军接战。
辽东援军以两昼夜的时间驰骋300余里紧急回援北京,早已是人困马乏,然而崇祯却再三催促部队立即与敌鏖战。这一仗打得很惨烈,袁崇焕身披重甲,带头冲锋陷阵,他身上中了好几处箭伤,仍死战不退。后来,骁勇善战的八旗兵终于挺不住了,皇太极率军退到离城稍远的地方休整去了。
崇祯见清军并未走远,又急不可耐地命袁崇焕率部追歼,一定要将其一举围歼。此时,明军的几路勤王兵马已经到来,崇祯将统一指挥权交给了袁,但他仍觉得时机不成熟,还没到最后决战之时。皇太极文韬武略,诡计多端,八旗兵凶悍善战,实力不容小觑,万一明军倾巢出城与敌决战,满清军队必以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与明军死战,那么明军就有可能被其击溃。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北京城就岌岌可危、或可一鼓而下了。根据彼时敌我态势之判断,袁崇焕极力主张的坚守不战、与敌对峙、再寻机与敌决战的主张是非常正确的。
但崇祯却没有那么多耐心,他又开始怀疑袁崇焕的良苦用心了,认为他拥兵自重,要挟钳制自己,甚至有勾搭满清、谋权夺位的企图,即便他没有二心,至少也是要强迫自己采纳他一贯主张的与皇太极议和的建议。这么一想,崇祯感觉胸腔里那颗自以为是而又孤傲清高的 小心脏又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此刻,满清军队在北京城外大肆烧杀抢掠,城外百姓深受其害,城中官宦在京郊购置的田宅也被清军捣毁劫掠殆尽,不知何时,京城里传出流言说清军是被袁崇焕勾引入塞的,他的目的是要挟皇上与满清议和。口耳相传间,谎言就变成了真理,人们居然信之不疑 ,这些来路生疑的舆论逐渐喧嚣尘上,漫天而起,有人站在城墙上破口大骂袁崇焕是“汉奸”,弄得京城里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真假莫辨。
崇祯听到这些杀伤力极大的消息后,更加满腹猜疑,他忧心忡忡,忐忑不安。恰在此时,皇太极仿效《三国演义》里的“群英会蒋干中计”一章,使出了一招反间毒计。两位被清军俘虏的明宫养马太监杨春和王成德夜间在监禁处听到几员清军汉族将领的大声“耳语”,道:“此次撤兵,并非我们吃了败仗,那是皇上的妙计,皇上与袁崇焕已有密约,大事不久可成矣”。两个太监听的很清楚,第二天他俩趁清军撤退时乱哄哄的“疏忽”趁机逃脱,回京后立马将听到的“秘密”告诉了崇祯。
崇祯听了这些“小道消息”,不去查明真相,也不仔细分析,以他多疑而忌刻的偏狭性格,当然是立即相信了。他当即下令召袁崇焕进城入宫,并不由分说将他逮捕下狱。袁崇焕麾下悍将祖大寿等人见状,惊诧、恐慌莫名,只好出城等候确切消息。3天后,圣旨到来,说袁崇焕通敌谋反,已经被刑部逮捕问罪,只追究袁崇焕一人,余者不问。三军闻言泪飞如雨,还有将士对传旨太监破口大骂,顿足号啕大哭。假如此时有人登高振臂一呼,说不定袁崇焕的部队真的会集体反水,或投降皇太极,或杀入京城,劫狱救人。
祖大寿是袁的心腹爱将,一贯崇敬大智大勇、大仁大义的袁,他闻讯后当然义愤填膺,立即率部拔营返回锦州,途中遇到了正大举驰援而来的袁崇焕部队主力,了解了北京情况后,大军纷纷拨转马头,当即掉头而回。祖大寿不经请示就擅自撤军,崇祯大为恐慌,他害怕清军杀他个回马枪,再来围攻京城,连忙派人到狱中让袁崇焕写封信,以召回愤愤不平的祖大寿。
崇祯的逻辑有些奇怪,他不肯正式下诏命袁崇焕写信,而是不停地派大臣到大狱里劝说。刚开始袁崇焕坚决不写,他认为崇祯自己不下诏召回祖大寿,却命令陷在大牢里的自己写信召回辽东援军,难道军队是自己私人的?这样做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去,但小肚鸡肠的崇祯无论如何都不肯向袁认错。在群臣轮番苦劝下,袁崇焕被迫“以国家为重”,写信召回祖大寿。祖大寿正怒火三万丈无处发泄,他把崇祯派来的使者当敌人看,正欲挥剑格杀之,但一见此信确实是袁督的亲笔信,又迟疑不决起来。正犹豫间,祖大寿的老母发话说:“如果你不回军,只能加重袁督师的罪名,如果你能率部回京,还能攻下一些沦陷敌手的城镇,打一些胜仗,或许能减轻袁督的罪责,能解救他出狱”。
祖大寿觉得有理,于是就率军回返,途中还攻取了两座被清军占领的城池,有截断清军两条退路的深意在内。
皇太极听说崇祯中计,袁崇焕下狱的消息,心中狂喜,于是率军掉头攻克了距离北京只有40里的良乡,并杀奔卢沟桥而去,清军大破4万余明军的堵截,并将明军的“特种部队”——“车军”全部摧毁,一些明军的高级将领被擒杀,消息传来,京师震动。但皇太极侦听到祖大寿率辽东精锐返回,惧怕退路被断,便写了封议和信命人送到北京,自己引大军从山海关缓缓退往关外。
清军已退,一直惶恐不安的崇祯感觉心中大定。彼时,朝野上下,尤其是军队中替袁崇焕申冤求情的人非常多,大家纷纷上书为其辩冤,崇祯却置之不理。 袁崇焕始终以大局为重,他在狱中写信,叮嘱部下将士安心抗敌,半年后,明军把留守关内的清军全部赶出了长城。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袁崇焕即便真的有所谓“通敌卖国罪”也早该调查清楚了,也早就该做出公正判决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崇祯早不杀晚不杀,却在清军正式退出长城后立刻就杀了袁崇焕。
有些文献记载,袁崇焕惨遭杀害是礼部尚书温体仁收买袁部将谢尚文伪造通敌证据所致,但搜寻史料中的蛛丝马迹,细细推敲起来,发现此事大有玄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崇祯一贯刚愎自用,如果没有他的怂恿授意,一个小小的温体仁纵有熊心虎胆也不敢妄杀封疆大吏袁崇焕。究其原因是在于崇祯刚愎固执,死不认错,不肯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不愿服输的一种表示吧!
崇祯后来在和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枭雄的反复较量中,其刚愎之君戾狠嗜杀、无端猜忌的典型性格特点表现的尤其突出。他上位后虽然宵衣旰食、筚路蓝缕,表面上绝无昏聩淫乐之君的颓废样子,倒是显出一副力挽狂澜之明君的样范,但他所做的决断大都出于独断专行的猜测之举,且从不听人言,心胸异常狭窄,在统兵作战的将领们动辄得咎,或杀或贬者极多,大家均不知所措,惶恐不安。袁崇焕被凌迟15年后,李自成杀进北京,崇祯自缢于煤山,身边只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王承恩陪伴赴死......当时,明军在长江以南尚有近百万军队,可左良玉、高杰等将领却按兵不动,坐视崇祯以及大明灰飞烟灭。明朝从杀功臣始,又以杀功臣终。被崇祯千刀万剐的袁崇焕到底冤不冤?从他临刑前写就的一首绝命诗中应该可以找到答案: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莫怨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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