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真宗乾兴元年(1022年),寇准因受宦官周怀政政变牵连,而被丁谓贬谪雷州(今广东省雷州市)。次年,真宗薨逝,仁宗继位,即天圣元年(1023年)。权倾一时的丁谓遭到群臣的弹劾,被贬谪崖州(今三亚市崖州区)任司户参军。途径雷州,寇准派人送上一头蒸熟的全羊在州境上迎接这位旧时的朋友与政敌,但绝不肯与之相见,且紧闭家门,待丁谓走远后才打开。同年,寇准病逝。
寇凖,字平仲,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北宋政治家、诗人
后来,丁谓作为奸臣被写入《佞臣传》,寇准作为忠臣留名青史。然而在其中,我们会发现,即使寇准这样大忠无畏的人,他的大忠也不尽是无私的,他的无畏也不尽是正直的。在忠奸之间,时而大步流星,时而小心翼翼。
如此,寇准还能算得上天下大忠吗?
一
用八个字可以形容寇准的行事作风“任性自为、罔顾其他”。这一点从他在太宗朝任职时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著名的“扯衣服”事件就是其中的典型,《宋史》记载:寇准在殿中奏事,与太宗起争执,太宗怒起,寇准扯着太宗的衣服,强迫太宗坐下继续奏事。
不知太宗是真的欣赏寇准这种态度,还是故作姿态。还夸赞寇准如同唐之魏征,顺道也表扬了下自己。
“寇准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帝复坐,事决乃退。上由是嘉之,曰:“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徵也。”
虽然寇准这种过分的举动很容易遭到皇帝的呵斥,但是寇准确实如同其诗作所写“赴义忘白刃,奋节凌秋霜”,颇有些江湖侠士的侠肝义胆。但是这种过于江湖气的行为实在不应该是一个政治家所具备的。寇准后来的很多行为很大程度都有着浓郁的“江湖”气息。
宋太宗赵光义,字廷宜,宋朝第二位皇帝。本名赵匡义,后因避其兄宋太祖名讳而改名赵光义,即位后又改名赵炅
一个皇帝如果要证明自己是圣君明主,就必须容忍像寇准一样的臣子存在,虽然这很不舒服,但却是一种正确的政治象征。自诩成为唐太宗的宋太宗,视寇准为自己的魏征。而太宗对寇准特殊的“垂爱”也促使寇准在太宗朝就完成了政治资本的积累。
淳化二年(991年)大旱,寇准以“朝廷刑罚偏颇,凡天旱为是发耳”指责朝廷刑罚不正是引发天旱的原因。这与其说是指责朝廷,不如说是指责皇帝。太宗颇为气愤,径直回到禁中,召寇准就刑罚偏颇之事说清楚。进而由此引发了参知政事王沔与其弟王淮的受贿案,寇准也由此案搏得太宗大喜,拜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院事。从此,进入了宋王朝最高的核心中枢。
“岁大旱,天子以为忧,尝辇过馆中,泛以问。众皆曰,水旱天数也,尧舜所毋奈何。准独曰: ‘朝廷刑罚偏颇,凡天旱为是发耳。’上怒起,入禁中。顷之,召准问所以偏颇状。 准曰: ‘愿召两府至前,臣即言之。’有诏召两府入。准乃言曰: ‘某子甲作赃若干,少尔,罪乃至死。参政王沔,其弟淮盗所主财至千万以上,顾得不死,毋罪,非偏如何?’上顾问沔。 沔顿首谢。 即皆罢去。”
后来看这段历史,我总觉得这事寇准有赌的成分。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挺佩服寇准这种敢于当众让领导下不来台的勇气,毕竟端谁的饭碗,要替谁说话这个道理亘古使然。
昆曲《吟凤阁》中的寇准
寇准这种我行我素,无所顾忌的性格。太宗可以容忍,视为国有明主的象征。但是与其共事的同僚绝对不喜欢。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没有协作精神。
在关于寇准的史料中,很多关于其与同僚不和的事情,例如引发寇准第一次被贬谪的“万岁”事件;寇准与温仲舒同行,路上突然有人迎马高呼万岁。这一幕被判左金吾王宾看到,而王宾恰好同与寇准不和的张逊交善。张逊将此事上告朝廷,太宗召寇准问话,寇准与张逊两人公然互斥其短,太宗一怒之下,将二人均贬谪出京。
准与知院张逊数争事上前。他日,与温仲舒偕行,道逢狂人迎马呼万岁,判左金吾王宾与逊雅相善,逊嗾上其事。准引仲舒为证,逊令宾独奏,其辞颇厉,且互斥其短。帝怒,谪逊,准亦罢知青州。
这件事说明寇准人际关系太差的同时,也暴露了寇准一个很严重的性格问题,就是遇事必要争个长短,完全不会顾及别人。而这一性格在随后的“进秩”事件中再一次表现出来,甚至让太宗说出“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进而引发寇准在太宗朝的第二次贬谪。
仅在太宗朝,寇准就完成了两次贬谪,两次回京的记录。但是这些都没有撼动寇准在太宗心目中的位置。并且在最为关键的立储问题上,寇准也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并且由此引发了一堂“教科书”般的对答。
太宗将寇准从外地召回京后问道:朕的诸多儿子谁可以继承皇位,这种看似平常,但是异常凶险的问话,一般人是不太会接的,寇准颇有意味的回道:皇帝为天下选储君,不能问及后宫、宦官;更不能问及近臣;陛下只需选择可以托付天下的人才可以;这话听起来没有太大毛病,但是细品发现寇准在立太子这件讳莫如深的事情上,完全放弃主动权,让皇帝放下了戒心;接着太宗俯首久之,屏退左右言道:襄王(真宗)怎么样?寇准回道:知子莫若父,皇上认为可以,就可以决定。
帝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谋及近臣,不可也;唯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俯首久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
准曰:“知子莫若父,圣虑既以为可,愿即决定。”帝遂以襄王为开封尹,改封寿王,立为皇太子。
于是在这番充满意味的谈话中,确定了宋真宗赵恒的皇位。由此,寇准有了拥立之功,为他在真宗朝能够“左右天子”埋下了最为关键的一笔。
宋真宗赵恒,宋朝第三位皇帝,宋太宗赵光义第三子,初名赵德昌,后改名赵元休、赵元侃
至道三年(997年),太宗薨逝,真宗继位。其实真宗在继位之前,寇准就已经被太宗贬谪邓州。按道理来讲,寇准既是前朝的执政,又有拥立之功,这样的人真宗在继位之后应该很快就召回京任职。但是奈何寇准人际关系实在是太差了,与真宗朝初期的两个宰相张齐贤、吕端均有嫌隙。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寇准回京是早晚的事,但是执政者刻意地将这个时间尽量拉长。
直到景德元年(1004年),在李沆病逝后,朝廷无人可用之际。在毕世安的推荐下,才不得已将寇准任命为宰相。寇准的人缘可见一斑。
二
就在寇准任相的同年,景德元年九月,契丹辽朝纠集十万兵马,号称二十万,大举南下,辽军绕过河北边境诸城,悬师深入,“围瀛州,直犯贝、魏,中外震骇”。寇准在临危之际力排众议,力主真宗御驾亲征。最终在澶州与辽朝以每年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签订协议,结束了宋辽之间长达二十五年的战争,为两国迎得了长久的和平。史称“澶渊之盟”。
澶渊之盟的意义就不赘述了,教科书上都讲过了。有必要说的是,无论后来的人如何掩盖,澶渊之盟对于宋朝来说,绝对是一个城下之盟。其次,澶渊之盟对于此后的宋朝有一定的借鉴意义。随着商品社会的发展,和亲已经不太靠谱了,和平也可以用钱买到。况且这每年给辽朝的岁币还不到宋朝军费的十分之一。所以从商品社会的角度来分析,这场买卖,宋朝是不亏的。
回銮碑,宋辽“澶渊之盟”的见证
说回寇准,如果没有“澶渊之盟”,寇准在中国历史上绝对是另一幅面孔。很大程度上,澶渊之盟成就了寇准,但是却没有成就宋真宗。在这场由寇准完全主导的政治军事行动中,真宗从始至终都处于极其尴尬和被动的局面,甚至于在某个时刻还很危险。
真宗本身是不愿意亲征的,其本意是南逃避祸,这点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亲征的途中多次产生南逃的想法,其中有这样一则事情;在去往澶州的途中,又有人再次进言真宗南逃,真宗试探性的问寇准:南巡何如?寇准是坚决不同意南逃的,回道:群臣怯懦,说得话更是如同妇人之言,如今已经临近敌寇,陛下只能进,不能退,倘若后退几步,则大军土崩瓦解,到时敌军乘势追击,即使是金陵也到不了。但是这番话显然是没有打动真宗,史载:上意未决。
寇准无奈从真宗处退出,遇到殿前都指挥使高琼,言道:太尉(高琼)深受国恩,拿什么报效国家?高琼回道:诚愿效死。言罢,二人再次回见真宗,寇准言道:陛下倘若不信我的话,可以问高琼!史载“遂申前议,词气慷慨”高琼附和道:寇准所言极是。且随军将士父母妻子尽在京师,必然不肯逃亡。倘若南巡,恐中途生变,希望陛下亲临澶州。臣等效死,敌不难破。
这个时候颇有深意的一幕发生,真宗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看向了身旁的侍卫王应昌,王应昌言道:陛下奉天讨伐,攻无不克,若是逗留不进,恐敌势大。史载“上意遂决”。
高琼,字宝臣,北宋大将,澶州之战时,与寇准力劝宋真宗亲征,为“澶渊之盟”的订立立下大功
真宗是不是真的决定了,我们无从得知,但是这一幕多少有些寇、高二人合力兵谏的嫌疑。毕竟唐明皇西逃途中的马嵬坡兵变也才过去二百多年。真宗还是看得懂眼前形势的。
上驻跸韦城, 群臣复有以金陵之谋告上,且宜避其锐者。上意稍惑,乃召寇准问之。将入内,闻内人谓上曰:“群臣辈欲将官家何之乎?何不速还京师?”准入对,上曰 :“南巡何如? ”准曰: “群臣怯懦无知,不异于老妇人之言。今寇已迫近,四方危心。陛下惟可进
尺,不可退寸。河北诸军,日夜望銮舆至,士气当百倍。若回辇数步,则万众瓦解。敌乘其势, 金陵亦不可得而至矣。”上意未决。
准出,遇殿前都指挥使高琼门屏间,谓曰:“太尉受国厚恩,今日有以报乎? ”对曰:“琼武人,诚愿效死。”准复入对,琼随入,立庭下。准曰: “陛下不以臣言为然,盍试问琼等?”遂申前议,词气慷慨。琼仰奏曰: “寇准言是。”且曰:“随驾军士父母妻子尽在京师,必不肯弃而南行,中道即亡去耳。愿陛下亟幸澶州,臣等效死,敌不难破。”准又言:“机会不可失,宜趋驾。”时王应昌带御器械侍上侧,上顾之,应昌曰:“陛下奉将天讨,所向必克。 若逗留不进,恐敌势张。或且驻跸河南,发诏督王超等进军,寇当自退矣。上意遂决。
而等真宗真正到了澶州城黄河岸边,又再一次心生退却,不得已“准即眣琼,以其兵先渡,又自牵马奉上”最终真宗在寇准和高琼的生拉硬拽之下而被迫渡河。
所以后来的范仲淹评价寇准“寇莱公澶渊之役,而能左右天子,不动如山,天下谓之大忠”
反过来说,这个忠对天下来说是真的。但是对于真宗而言,这个忠就显得没有那么纯粹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这个忠有些极端。其刻意或者说是强制主导君主的思想和行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其行为也不尽是人臣之举。
其实寇准的忠是一个极为单一的现象;寇准忠得是每一个单一的单独事件,在这些事件中,寇准会不遗余力,通过各种方法来达成目的。如果一旦脱离了这些事件,他的忠又开始变得更复杂了。
澶渊之盟后寇准的权力与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但这个时候那个谓之大忠的寇准突然就变得越来越像他的反面了。
在重要的人事任命上,特别是在本不该宰相插手的御史言官的任用上,寇准大权在握,搞一人独裁。史载:“准在中书,喜用寒峻,每御史阙,辄取敢言之士。”寇准提拔寒门子弟这没有错,但错在不应该以宰相的身份破坏现有的政治选官体系,长此以往政府的大臣岂不都成了寇准的私人亲信。
在寇准传中,任人唯亲的事件颇多,“用人不以次,同列颇不悦”、“准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要官,所恶不及知者退序进之”这些都是寇准插手人事升迁的痕迹。
寇准的这一行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结党营私。在党禁甚严的宋代,一旦碰到结党这条政治红线,等待的往往都是严厉的罢黜。但是此时权力如日中天的寇准是感觉不到的。直到几年后,王旦接替寇准为相时,真宗对王旦言道:“寇准多许人官,以为己恩。俟行,当深戒之。”
王钦若,字定国,临江军新喻县(今江西省新余市)人,宋真宗、宋仁宗时期两度担任宰相,五鬼之一
但此时寇准那个已经逐渐扭曲的忠,已经被个别有心人抓到,开始大做文章。王钦若在一日朝散后问真宗:陛下敬畏寇准,是因为有功吗?真宗回道:是的,王钦若又言道:澶渊之盟陛下不以为耻,为何反而认为寇准有功?真宗惊愕道:为何?王钦若回道:澶渊之盟乃是城下之盟,春秋小国都会耻辱,陛下以万乘之尊达成的澶渊之盟不过是城下之盟,这便是耻辱所在。
随后又言道:赌徒赌博会孤注一掷,而陛下,就是寇准孤注一掷的色子。
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
“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为之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
王钦若说的这番话有没有道理,有!而且句句是真,从城下之盟到孤注一掷,寇准都干了。但是王钦若的出发点是为了扳倒寇准,借这些话来刺痛真宗,成功离间君臣之情。
从某种意义上讲,王钦若和后来丁谓的出现。是剪灭了寇准在权相这条路上,越走越危险的隐患。
三
景德三年(1006年)二月,寇准被免去相职,到陕州去做知州。这次罢相很明显是政治斗争失利的表现。但是不甘心的寇准仍然寄希望重回中枢。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出于昭示皇权目的的真宗开始计划封禅泰山。对于寇准而言,这是一次重回中枢的机会,随即上疏表示愿意同皇帝一起封禅泰山。寇准的政治示好,很快得到了响应,同年便迁官为户部尚书,后被派驻天雄军(今河北大名),这一去直到六年后才得以再次拜相。
我们发现,寇准这个时候的忠又开始变得很复杂了,也许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为了能够重回中枢,他可以放弃原则,主动请求“从封泰山”。在被罢相之后,以私人的关系找到当时的宰相王旦,私下请托希望自己能成为使相。这些有违规则和道义的事,寇准都干了。这个时候他忠得就不再是某一件事,而是他自己。
天禧三年(1019年),寇准再次出山,顶替王钦若任宰相。与此前不同是,就在寇准拜相的同一天,丁谓亦再次进入中书成为参知政事。李沆评价丁谓:“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这不是一个甘于人后的人物。后来的事实证明,寇准最终的败局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这位朋友。
丁谓,字公言,苏州府长洲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北宋初年宰相、奸臣、五鬼之一
寇准和丁谓两人最初的关系还算融洽,寇准还曾多次向李沆推荐丁谓。而两人之间最著名的故事,就是“溜须拍马”的典故;寇准吃饭,胡须沾有残羹,丁谓起身,为之拂须,寇准言道:参知政事为国之大臣,岂能为长官溜须,丁谓面露愧色。后世认为,这是寇、丁两人关系破裂的肇始。
在中书事准甚谨。尝会食,羹污准须。谓起,徐拂之。准笑曰:‘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耶?’谓甚愧之。由是,倾诬始萌矣。
自此以后,丁谓彻底站到了寇准的对立面,而在真宗朝后期复杂的政治格局下,以寇准个人的政治智慧很难应付得了。随着真宗患病,说话不利落,神智恍惚。出现“政事多中宫所决”的局面,即刘娥主政。
寇准显然是瞧不上这个出身寒微的女人,曾经不止一次的阻止真宗册立刘娥为后。并且在刘娥的家乡,打压其贵戚。这事寇准其实办得没错,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导致与刘娥的关系日益紧张,最终将刘娥变成了自己的对立面。双方的矛盾日益尖锐。
章献皇后刘娥,宋真宗赵恒第三任皇后,宋朝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主,后世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左右天子,天下谓之大忠”,寇准在澶州城“左右天子”迎得如日中天的权势。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以同样的方法彻底打败自己。
天禧四年(1020年),寇准先发制人。与病重的真宗商议,请年幼的太子监国,或让位于太子。以便利用皇太子的名义来制衡刘氏及反对派。真宗虽然病重,但也不满刘氏干预朝政,随即同意了寇准的提议。寇准集团的原计划是“废刘娥,立仁宗,尊真庙为太上皇,而诛丁谓、曹利用等。”然而原本成功几率很高的计划却因为寇准酒后误言而泄露。
丁谓得知后连夜坐牛车赶到其党羽曹利用家商量对策。次日,曹利用入宫,将寇准所谋之事尽数告与刘娥,随即罢寇准相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
时真宗得风疾,刘太后预政于内,准请间曰:“皇太子人所属望,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择方正大臣为羽翼。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帝然之。准密令翰林学士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辅政。已而谋泄,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
恰在此时,宦官周怀政与丁谓有隙,密谋诛杀丁谓,复寇准为相,然“事觉伏诛”。寇准受到牵连被贬谪出京,此后一贬再贬,终至身死雷州。
渭南市临渭区寇准衣冠冢
在寇准被贬谪这件事上,丁谓同样也左右天子。史载:“自准罢相,继以三绌,皆非上本意。岁余,上忽问左右:‘吾目中久不见寇准,何也?’左右莫对。”在真宗不知情的情况下,丁谓以宰相专权贬谪寇准,这和十几年前寇准拉着真宗强渡黄河是一样的左右天子。只不过寇准是挽狂澜于倾倒,而丁谓是借此来报复寇准、打压政敌,谁明谁暗一目了然。
同样是作为宰相左右天子,如蔡京之于徽宗,秦桧之于高宗,则无人认为是大忠。寇准的忠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纯粹,甚至在某些时刻还显得很过分和功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宋王朝做出的突出贡献。正如宋人陈莹中所说:“当时若无寇准,天下分为南北矣。”
任何时代的所谓“忠”,都不是一个片面的词语。站在不同的角度,所看到的忠是不一样的,对于君王而言,忠是其践行君权的重要象征。对于臣子而言,忠是其实现政治抱负的手段。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忠或者不忠,不是谁能一言而决的。强如寇准恐怕也无法说清楚自己的忠奸善恶。